司月听着那个男人低缓的声音,心口节节下坠。
“你那时给我发消息说,岑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司月,可是那个时候,你先离开了我。”
“我想,也许是老天也不忍心叫我就这样死去。他赌我要是愿意赴你这个约,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天开工典礼结束的时候,我得知了这条消息。肖川和我说,你可能没死。”
男人声线很沉很慢,他好像在说一?件对他来说并不是那样轻松的事情,可他并不想要博取面前那个人的同情,他没有声泪俱下,他没有义愤填膺。
季岑风克制着心里所有的情绪,平静地同司月讲这一?段他并不愿意回首的过去。
“我和你说我不是以前那个季岑风了。可是我刚刚才发现,某些地方,我好像从来没变过。”
“我坐上去东问的飞机时,身上只有自己的证件、钱包和手机,”季岑风低低地嗤笑了一?下,“司月,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那年你从夏川回到黎京。收到消息的那一天,我正在开车去公司开会的路上。”
“临上高?速的那个瞬间,我一?把掉了头,朝机场开了过去。”
“我当时恨了你那么多年,却还是在听到你回黎京的时候,那样疯狂地回了国。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证件、钱包和手机。”
暖黄的灯光下,那个男人微微地低下了头,他左手扶在垂下的眉眼上,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跌跌撞撞了那么多年,两个人遍体鳞伤。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所以,”司月眼眶发红地看着季岑风,嘴角那条伤痕隐隐充血,“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要自/杀的?”
她到现在,也还是无法相信。
无法相信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她要自/杀。
季岑风抬起头看着司月,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脸庞,那张无数次曾被他真实地捧在手心的脸庞,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季岑风从来没有觉得他是这样一个脆弱的男人,直到遇见了司月。
他轻易的快乐,因为看见司月睡在他的身边。他轻易的愤怒,因为看见司月和别的男人说话。他像一只被司月完全掌控的提线木偶,所有的悲欢喜乐被她一?手掌握。
只是从前那个男人不明白。
他不明白,他以为一?直都是他在主宰一切。
直到司月离开。
“司月,”男人的声音喑哑,混杂着那些复杂而?又沉重的情绪。他手指缓慢而又坚定地握住了司月的手,一?根根慢慢插/入,好像那个沉默的夜晚,他同她相拥而眠、十?指相扣。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
季岑风手心发寒,声线却那样沉稳。
“没和你说过……”
“司月,我爱你。”
那天黎京体感温度三度,春枝尚在寒风的包裹下瑟瑟发抖。有一?片玫瑰花园却又一次热烈开放。
凛冽的寒风吹着鲜艳的花朵,那片澄澈的湖畔,那片摇曳的玫瑰花。
湖水粼粼地反射着明亮的天光,光洁的落地窗内,有一?把空着的单人沙发。
有的时候,他会坐在这里。
有的时候,她会坐着这里。
他们和好的时间总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在这间屋子里的共同回忆,都是那样的珍贵而又稀少。
眼泪一?滴滴从司月的眼眶里流出,她又恨又心痛地看着季岑风。
那个男人要为她去死。
那个男人要为她去死。
那些磨人的信封,那些沉重的誓言。
那样清晰而又深刻地重复播放在她的脑海。
“季先生永远不迟到。”
“季先生永远保护你。”
“季先生永远珍惜你。”
“季先生永远相信你。”
“季先生永远亏欠你。”
一?字一?句,牢牢地订在司月的心口上。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指尖。司月指尖深深掐在季岑风的手心,咬紧后牙狠狠问道:“季岑风,你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你说的那些誓言到底算不算数?
季岑风心口发颤地看着她,“算数,每一句都算数。”
男人嗓口浮起一阵哽咽却又被他极快地压了下去,他声音克制着颤抖,一?字一?句道:
“永远不迟到。”
“永远保护你。”
“永远珍惜你。”
“永远相信你。”
“永远亏欠你。”
还有,最后一句。
“司月,季岑风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