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不自觉地,慢慢挽起了?唇。
她感受到诗韵的眉笔,正一点点地、小心地,落在她的眉头。
画得那样专心而又仔细,缓慢而又认真。
好像勾勒一幅画,那样过分虔诚。
一边慢慢画完,又至另外一边。
——直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抵上了?她的下颌。
司月睁开眼,看见了?季岑风。
他右手还拿着那只黑色的眉笔,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刹那间,有?山河涌动的情绪。夏风停止了吹动,时间凝结在这一刻。那阵不预期的风,那个不陌生的味道,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季岑风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落下温柔的唇。
仔细着她的底妆,只在她口中慢慢地吮吸。
那些他从前觉得过分艳俗的字,那些他从前觉得过分不可理喻的行为。在这个夏日的早晨,变成了?季岑风的难以自控。
难以自控地觉得那大红喜字无比的好看,难以自控地,想为她做那些古老的誓言。
歌里又唱到:
【Isayloveitisaflower我说爱是一朵花】
【Andyouitisonlyseed你就是那颗珍贵的种子】
【Justrememberierfarbehebittersnows别忘记那场冬日里的大雪】
【Liestheseed我把你深深种下】
【Thatwiththesun’slove与这场明媚的阳光】
【Inthespring到下一个春天】
【Beestherose变成那朵珍贵的玫瑰花】
那片他种了?两次的玫瑰花,在这个夏天的清晨里,终于盛开了?。
-
十?二?点零八分,外公家的院子里。
一身黑色笔挺西装的男人,剪裁是恰到好处的完美,袖口一截珍珠白。眉眼清朗如天上风,眼眸里倒映着他身边那个被他紧紧牵在手里的女人。
她穿一条稠面抹胸鱼尾婚纱,好似莹亮的月光披在白皙的皮肤上,流过柔软的胸口,汇聚在纤细的腰窝。
乌亮的头发整齐地梳在头上,一顶嵌满细碎钻石的头纱从她的头上落下。朦胧遮住她微红的眼圈、莹润的肩头、笔挺的后背,长长地,拖在身后的地上。
是他最后的坚持。
阳光下,像一件闪闪发光的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司月和季岑风静静地站在外公的面前,肖川和季诗韵站在他们的斜对面。
无由的,有?片刻的心潮汹涌。
季诗韵看着岑风哥哥和司月,酸了鼻头。
外公难得地戴上了?那副他不常戴的老花镜,季岑风握着司月的手?,最后放在外公的手?心上。
“小风啊,从此以后,要对小月好啊。”
外公开口第一句话。
手?被紧紧握住,司月心中酸涩难忍。
一种被偏爱、被在意、被呵护的珍视,叫她从此以后要明目张胆地接受这些爱。
告诉她,不必小心翼翼,不必步步营算。
从此以后,他做她的避风港。
从此以后,他做她的强心骨。
司月视线氤氲,一滴眼泪掉落。她紧紧地抓住季岑风的手?掌,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趟不过二?十?多年的旅途,她走得磕磕盼盼,跌跌撞撞。无数次觉得自己要窒息压抑而死,无数次又阴差阳错地被拉着走下去。
走下去,走下去,终于走到这一天。
她站在他的身边,不再惴惴不安,不再慌张惶然。
他做她从今往后的底气?,他给她永远不变的承诺。
“好。”季岑风笃定而又干脆的声音响起在这间院子里。
清风白日,同他一起做这场岁月不变的誓言。
他说了,她听了。
她就信了。
-
司月穿着那条裙子,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跟着季岑风出门散步。
她换了一双轻便的球鞋,雪白的裙尾随意地拖在身后。季岑风拉着她的手?,同她在这条河边路上慢步走。
“岑风啊,今天结婚啦!”一路上,不时有邻居朝他们打招呼。
大多是留在乡下的老人,和外公一样。
季岑风一一同他们应道:“是,李叔。”
他认得这里的每一个人,手?里紧紧握着司月的手?,给她介绍这些都是谁谁谁。
“新娘子很漂亮哦。”
“诶呀,小风长这么大啦!以前才到你外公肩膀。”
“恭喜啊,小风,大孩子了?。”
“小姑娘这么漂亮啊,小风眼光不错啊!”
“怪不得岑老头子这几天麻将?都不来打了?,原来孙子结婚啦!”
一路上,司月不停地应着这些乡亲的祝福,她脸颊微微地绯红,心头的喜悦难抑。
一种淳朴的、真挚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的祝福,那样直接而又猛烈地砸在她的心头。季岑风罕见的耐心与愉悦。
一一同他们说谢谢。
那天下午,他们顺着外公家门口那条河,走了很远很远。
那些热情而又真挚的祝福,慢慢地被穿越田野的风声代替。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拉着身着白裙的女人。
他们走在那片浩然广阔的天地之下。
渐渐地,看不清身影了?。那阵随风起舞的麦田,那片蔚蓝无际的天空。
六月二?十?六,宜乡夏。
天色七点暗,相爱的人结伴而行。
——消失在这晚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歌词来自歌曲《TheRose》byWest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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