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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晋江|文学城独家(1 / 2)


出了亭台,没?有随处可见的冰盆凉扇,就算有绿荫遮挡,气温也升了几度。然而梁峰只觉得四?肢冰凉,连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那?股潜藏在体内,让人疯狂的渴意又涌了上来。只是一个吞服丹丸的动作,就勾起了阴魂不散的心瘾,催促他向着?已经戒|断的东西屈膝。这不是意识可以控制的,梁峰却没?有就此臣服。在合拢的衣袖中?,他的两手紧紧抓握在一起,力道足以捏出深深淤痕,就像同自己角力。

旁人的谈笑声,风过密林的沙沙声,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声响,全?都抛在了脑后。梁峰木然的走着?,步速不快不慢,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之上。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唇瓣变的惨白,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就这么执拗的跟上了队伍。

从凉亭走到湖边,三里多路程,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司马越疾行如奔,走得满身是汗。那?股催人亢奋的燥意渐渐消散,变成了让人酩酊如醉的舒畅。在侍女的搀扶下,他登上了停在岸边的楼船。

这船也是特制的,在这个小小人工湖中?,显的过大了一些?。然而湖中?微澜根本无法撼动浮船,山间水汽氤氲,凉意沁人心脾。

被汗水浸透的衣衫逐渐变冷,正?好符合服散之后的寒衣、寒卧。也不更衣,司马越敞怀箕踞,不顾仪态的坐了下来,又令老道和那?些?跟随的陪客一同上船。乐声再次响起,饭食也流水一般的摆上了席面。

服散之后是需要大量进食的,而且只能吃寒食。司马越也不顾别人喜好,吩咐摆上的都是美味冷食,足够他饕餮享用。

狼吞虎咽吃掉了几碟,司马越这才从舒了口气,感觉今日所服丹药实在灵验。不过当场赏赐有些?失了身份,看来还是要建道观奉养这位仙师才行。

目光随意一扫,他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那?个孤冷身影。不知是不是自己慢待的缘故,侍从只给梁子熙分了个末席,桌上的餐点也不算丰盛。那?人只是呆坐席间,似乎没?怎么动箸,面色白的惊人。

司马越放下手中?酒盏,开口道:“梁太守怎么用的如此少?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梁峰像是呆了一下,才慢慢放下筷子,拱手回道:“下官体虚,用不得太多。”

这话,倒不像是撒谎。看着?那?人瑟瑟微颤,唇白眼青的样子,司马越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刚刚那?段路,让他累出了毛病?这身体,着?实弱的可以。

又想到刚刚老道的判词,司马越唇边笑意更浓:“梁君体弱,还当好好将养才行。对了,听闻你手下有不少羯胡,可有此事?”

“是有。”梁峰低低喘了口气,才让声音稳定下来,“胡人桀骜,若是放纵,终成祸患,不如收用之。”

司马越灵光一闪:“这可是你祖上梁公?传下的法子?”

梁峰的先祖乃是曹魏名臣梁习,而梁习一生?最大的功绩,便是治理并州,让州内匈奴、鲜卑尽数归服朝廷。也正?因此,他被曹魏两代帝王重用,得了天下第一能臣的美誉。若是这梁子熙学了当初先祖的能耐,岂不对症并州乱局?

梁峰垂眸道:“正?是家祖所传。”

司马越哈哈一笑:“果真是能臣之后……”

说?着?,司马越的视线在梁峰身上绕了一遭。这样一个病的半死不活,又着?实有才能的人,似乎真的可用?劳心劳力几年,说?不定不用自己动手,他就先死在榻上了。届时再把整顿好的并州收拢在手,岂不一举两得?

话锋一转,司马越板起了面孔:“只是上党这两年来,赋税实在不足。又有传言,乐平国受到兵马袭扰,可有此事?”

梁峰脑中?已经嗡嗡乱成一片,但是他的死死咬住了牙关,支撑着?仅剩的清明?:“流民太多,又要支撑大军后路,上党亦无多少余粮,下官多次禀明?朝廷,只盼减免赋税。至于?乐平国,乃是清缴匪患,由温泰真接任县令……”

他顿了一顿,缓缓俯下了身去:“上党地危,下官呕心沥血,只为保壶关陉道,守王都平安。一片赤诚,还请太尉明?察。”

这一拜,可是实实在在的稽首正?拜,长跪不起。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单薄脊背,司马越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得意之情。他是重名士,甚至对那?些?呵斥过他,放诞不经的家伙也以礼相待。但是那?些?出身卑微的狂士,终归只能在他府中?为僚为属,并不能出任官职。在他心中?,能够任官,尤其是这种州郡二千石高?位的,仍旧只有上品出身的阀阅子弟。

而那?些?身家稍有不足的,也要对他唯命是从,忠心耿耿才是。至于?什么气节、才干,永远都只是摆在面上好看的东西。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这个跪求来的实在。

捻须微笑,司马越轻飘飘道:“子熙何必如此?上党之功,孤是看在眼里的。那?些?钱粮的事情,自可允了,无需忧虑。只是并州兵危,还当派些?朝中?人马,驻守才是。”

这是什么意思?失去了以往敏锐的观察力,梁峰木然直起身形,不知如何作答。见对方面上恍惚,司马越也不解释,摇头叹道:“子熙怎地汗出如浆,可要唤医者?”

梁峰这才觉出,自己脸上身上已经净是汗水,他抬袖轻轻在面上一拭:“天气炎热,下官不堪暑气……”

“既然如此,便早些?歇息吧。来人,送梁太守出苑。”都病成这副模样了,司马越又怎会耐烦他留在这里碍眼?

面对这“体贴”的逐客令,梁峰垂下了眼帘,再次谢过。才缓缓起身,随着?侍者向来路走去。看着?那?有些?摇晃的身形,司马越哂笑一声,看来王夷甫的主?意不差,这并州,倒是可以依计施为。

只是短短走了下神,他就笑着?转头,对身边诸人说?道:“今日既得仙长光临,自要谈玄说?法。来人,取觞来。”

这是要曲水流觞。下面陪客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只想讨主?人欢心。一旁老道也悠然抚须,没?了那?个碍眼的佛子,他就能大大方方占据东海王身边要位。就像当年成都王身旁的仙长一般,享尽荣华。

所有人,都把那?个离去的身影抛在了脑后,再一次投入了欢宴之中?。

梁峰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显明?苑的。当一脚深一脚来到牛车旁时,青梅惊呼出声:“郎主?,你面色怎地如此差?”

梁峰一言不发,登上了牛车,青梅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回城。要尽快寻到姜医生?,为郎主?诊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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