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又要打起来，赵尔清扶额叹息：“这点小事，你们也能打起来。”
话说着，宋之卿出来了，身后跟了两对夫妇，熊孩子们看到自己的爸妈就想迎上去，其中一个脾气不好的爸爸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老子送你来上学！你跑来打架，好，干脆就别上学了！给我回家去。”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但是事情的结果出人意料，宋之卿约两对家长过来，就是跟他们谈转学，赵尔清听完十分震惊，首先没三个月就要高考了，现在让学生转学能转到哪里去？无非是让这两个学生去其他学校再复读一年，可是这种行为未免太草率？
宋之卿有她自己的解释：“高三学生精神压力大，打架情有可原，但我们学校跟其他学校不一样，如果传出去，对我们学校名声不好，给其他学生也会带来影响。”
赵尔清想反驳她，考虑了几秒，作罢了，反正她来这学校的目的是为了靠近宋之卿，其他学生的未来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何必为了他们得罪宋之卿呢？
可是这事还是不胫而走了，小马老师看到她和宋之卿一起回来，偷偷跟她八卦了几句，赵尔清打着哈哈，没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小马老师却说：“宋老师的班是重点班，这两个学生是去年考试，升到她班上，但她班的学生学习节奏快，两人跟不上，今年开学没多久，两人身体都出了点问题，逃过几次课，我估计啊，宋老师为了升学率，可能会跟校长谈谈他们的问题，把他们安排到其他班上。”
赵尔清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小马老师看她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忙把自己桌子上的书本收起来了，也跟着说：“快放学了，那唐老师我们先去食堂吃饭？”
还有其他老师在，赵尔清没拒绝，小马老师就很开心地一起去了，但二人也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讲来讲去，小马老师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宋之卿的两位学生身上：“不过按理说，吴庆的脾气应该挺好，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打架。”
赵尔清记得其中一个学生叫“孟飞”，那他嘴里说的这个“吴庆”，可能就是今天哭的那个男生，好奇问：“他脾气好？”
“好，我高一教过他，家里挺困难，爸妈在回收站上班，平时就骑着三轮车到处收废品，他有一段时间还挺自卑，为这事，我开导过他几次，说你爸妈这么爱你，你以后考上大学得好好孝敬他们。”
赵尔清低头不说话，小马老师跟她一起到了食堂，学生马上放学了，现在吃饭的人基本是老师，跟着去拿了两个饭盒，正要问赵尔清吃什么菜，发现她表情怪怪的，就问：“怎么了？”
“你先去吃吧，我临时有点事。”
“哎，唐老师！”
小马老师对着她掉头就走的背影喊了两句，结果对方完全没有回头，倒是身旁的方老师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说：“那你就陪我吃吧。”
班上的黑板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距离高考还剩86天”，放学铃声响起，班上同学并没有人离开，宋之卿清了清嗓子，喊道：“同学们先去吃饭，晚上自习课，我们把英语试卷再做一遍，现在先去吃饭，去吧。”
学生们纷纷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躯，三个戴着厚厚镜片的女生在宋之卿面前路过，对她一一鞠了个躬，麻木有序是这些学生的特质，宋之卿低头收拾讲桌上的课本，忽然感觉到面前笼罩了一个黑影，还以为是哪个学生没去吃饭，想跟自己请教作业，一面抬头一面说：“你先去吃饭，晚上我...”
话止住，赵尔清的脸倒映在了她的眼中，宋之卿以为她是来找自己去吃饭，莫名有点开心。
“唐老师？”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宋之卿轻而易举地扑抓到了她话里的认真，怔了下：“晚点可以吗？”
“现在吧。”赵尔清很执着。
“好吧。”
看到班上最后一个学生也走了，宋之卿点点头，眉头略凝：“你说。”
“让那两个学生退学，是因为你班上的升学率吗？”
宋之卿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抿了下唇，直视着赵尔清的眼睛，没有回答。
“宋老师，你为什么想当老师？”赵尔清慢慢靠近她，二人的脸越凑越近，宋之卿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明显的压迫感，可她的脸还是好看的，笑容漂亮，语气也并没很严重：“当老师如果是你的梦想，那你为什么要去剥夺学生的梦想？”
“打架就是会被开除，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宋之卿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脸，赵尔清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她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在不断扑闪，赵尔清明明还是那么漂亮，宋之卿却下意识产生了股抗拒：“我已经在给他们留后路了。”
“如果他们有错，那就交给学校处置，你带他们去看医生，先检查完毕，再通知家长，不就是想让家长欠你一个人情吗？宋老师，在我看来，这件事，你处理得很自私。”
“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宋之卿眼神渐冷，多年以来养成的骄傲，让她终于开始反击：“凭你一个体育老师？”
这语气充满了不屑，也是，宋之卿再怎么伪装，也伪装不了她骨子里的那份清高，赵尔清打算来见她，就压根不怕她生气，再说了，她用另外一个身份跟宋之卿聊过这么多次，当然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嘴角上扬，用极低的声音俯身在她耳边：“宋老师的身份尊贵，当然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过宋老师，把这事交给学校处置吧，如果你不想开口，我帮你去说。”
说完，手指在课桌上有节奏地点落了两下，就着这微微的两声轻响，宋之卿的眼神有几秒的恍惚，赵尔清转身离开，过了几秒，宋之卿缓过神来，才留意到手里的粉笔都被她捏断了。
她是真的很生气，“唐希韵”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单纯天真的女老师形象，这个老师喜欢她、尊重她，远没有想到还会顶撞她，宋之卿活了这大半辈子，除了宋家人，谁对她这种态度过？这种态度，让她过去对唐希韵这个人的喜欢全部消退，宋之卿想，这个女人简直跟她大姐一样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