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今日竟被她在人群里一眼瞧见,她紧紧的抓着?吴弦的手缓解这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紧张。
她重重的点了头,“是我,我还?隐约记得你的长相。”
吴弦也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把二人引到了附近的一个茶铺里,坐下来说。
男人见吴弦的目光一直担忧的看着?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十年未见,你已经长这般大了,还?出府嫁了人,是个有造化的孩子。今天你还?能当街叫住我,叫我一声叔,算是我当年做的唯一善事留下的善缘吧。这些年你可还好?”
“还?好,你把我留下之后,不久我就适应了荣府的生活,老太君一直对我很好,我成亲前就把卖身契还?给我了。”
其实雪茶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坏,印象里他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们,最?后他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她做了做好的选择。
男人面有愧色,“那就好。那些年我倒卖过许多人,但从不打探她们的下落。这丧良心的买卖我早就不做了,这回是有事路过此地。”
雪茶终于问出她一直压着?心?底的问题,“大叔!您当年卖的那些人,都是亲人卖的、还?是……是拐来的?”
男人啪的拍了下桌子?,“卖人就够缺德的了,拐人那种下地狱的事老子?才不干!孩子,你是想问你是打哪来的吧?”
雪茶急点头,“大叔,你还?记得?我家在哪?我亲爹娘在哪?”
“哎!其实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家的。当时交到我手里处理?的是一大批人,你只是其中一个,因为年纪最小,我生了怜悯之心?,对你格外照顾几分。”
雪茶面色顿时灰败下去,双目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神采,盼了许多年终于盼来一丝希望,难道就要彻底破灭了吗?
吴弦说道:“大叔,求您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水有源树有根,就是有一丝希望我们也得找找啊!”
男人分别瞧了他们几眼,有些难以启齿。
“大叔,您是不是想要银子?没事,只要您开口,只要我付的起,你尽管开?口!”
男人见他误会了,赶紧摆手。
叹息着说道:“其实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全告诉你吧。其实我那时候是官家的人,手里要卖掉的都是一些外地罪臣的家眷,她们多数原本就是下人,当然其中也有闺中小姐。你那一批下来的,都是牵扯进当年的四王爷谋反案被处置的罪臣家眷。此案牵连很广,据说当年朝堂上的官员差不多肃|清了一半。”
谋反案?罪臣家眷?这些词离吴弦和雪茶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二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雪茶问道:“大叔,您记的没错吗?”
“绝不会错!因为把你留在荣家之后,我就辞去了这作孽的差事,干别的去了。孩子,你原本的家肯定是在京城,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当时你身上还?有块不错的贴身白玉佩,上面有一个悦耳的‘悦’字。”
“那块玉佩现在在哪?”雪茶几乎站了起来。
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脸色涨红,“早就没了,换酒喝了。”
雪茶顿时明白了,她当年一个小娃娃,身上怎么能藏的住值钱物件?是她犯傻了。
“孩子,听叔一句劝吧,好好过日子,别找了。就算你原本是哪家的小姐,你的家人估计也早就不在世上了,当年牵涉此事的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与男人告别后,雪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腿都是软的。
吴弦战战兢兢的把她领回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是好。人总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话,一直盼着也能活。可一旦确认前路渺茫,便觉得不能活了。
他紧紧的搂着?失神的雪茶,“娘子?,振作一点,你现在是有家人的,你的家人是我和小敏,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别去想了。”
雪茶趴在他的肩上,眼睛没有焦点。她想过,就算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找不到亲生父母也没关系,她相信他们离开?自己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他们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可今天,有人告诉她,他们是谋反的罪臣,早就死了,这叫她怎么接受的了?
雪茶消沉了两天,才逐渐调试过来,吴弦说的对,已然如此了,只能往前看,有些东西有当然最好,没有也是老天爷的安排。
吴弦这两天为了照顾雪茶,读书上暂时松懈下来了,雪茶也没心力关注他。
所以等她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发现吴弦不知何时又雕起了他那两个破核桃,顿时锁紧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