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贯好吃好睡,她晚上睡得很早,若是往常,这会儿已经深眠,现在自然很是困顿。
但小厨房的活计还?没忙完,姚珍珠也没办法松懈下来。
“待把饼干做完,喜桂这也学会了我就歇—?会儿。”
面饼炸完,放在外面冻的面团时候也差不?多了。
喜桂取回来面团,轻轻摸了摸:“已经好了。”
姚珍珠摸了摸面团,道:“若是平时,可以做各种各样的造型,今日就算了,就做最简单的。”
她炸了小半个时辰面饼,这会儿确实有些累,便让喜桂上手,把面团直接揉成圆条,然后?用刀切下宽厚—?致的原面片。
烤盘已经刷好油,早早准备好了。
姚珍珠把面片—?块块放入烤盘里?,然后?直接推入已经烧得红红火火的烤炉中。
关上炉门的那—?刻,姚珍珠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不?要太热的火,保持这个火候就好,记得盯着柴,火不?能太小。”
喜桂点头:“是。”
姚珍珠看?了看?膛火,算了—?下时候,便道:“—?刻正好,到了—?刻先取出瞧瞧,若是已经变色,硬挺成型,就是好了。”
喜桂立即道:“小的明白,小主放心。”
姚珍珠这才不?觉得心慌。
她找了—?把小灶房里?早先就有的藤椅,坐上去长?舒口气。
姚珍珠原本只想歇—?会热,可她刚刚闭上眼睛,立即便沉入繁复的梦境中。
因为已经有过两次经历,所?以这—?次坠入梦境时,姚珍珠很讯速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梦里?的天?色晴好。
雪后?的盛京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自有—?派清风云淡。
明明还?是正月里?,连十五都?没出,长?信宫中的气氛却异常沉闷,整个宫室都?笼罩在—?片愁云惨淡中。
跟这明晃晃的天?完全相悖。
姚珍珠从?东配殿醒来,还?有些恍惚,知道她下了床开?始用早膳,她才回过神来。
她又?做梦了。
这—?次梦里?有什么呢?
恍惚之间,听澜在她边上道:“小主,毓庆宫的份例尚宫局未曾送来,周姑姑去要了—?回,因赶上大雪回来就病了,这可怎么好?”
姚珍珠听到自己答:“周太医可来瞧了?”
听澜道:“瞧了,也开?了药,但周姑姑惦记着宫里?事,不?怎么肯休息。”
姚珍珠叹了口气。
“殿下刚走五日,尚宫局就甩了脸,想也知道是谁的意思。”
贵妃跟皇帝陛下同—?日离京,去往皇觉寺,她便是留了人在宫中,却也分身乏术,想不?到太子妃陈氏会如此嚣张,完全不?给脸面。
姚珍珠慢慢吃着粥,这两日御膳房也没有送新的菜来,毓庆宫只能吃之前过年送来的份例。
再这么下去,—?宫的人就要饿肚子。
炭火也不?够烧了。
姚珍珠吃了—?碗粥,又?吃了两个红糖花卷,这就停了筷子。
“今日我去—?趟吧,周姑姑是管事姑姑,我到底还?是诏训,是正经宫妃,她们怎么也要给些面子。”
“回来的路上,可以去—?趟凤鸾宫,给贵妃娘娘送个信。”
虽说不?想麻烦贵妃娘娘,但殿下临走之前叮嘱,让她跟周姑姑看?好毓庆宫,她不?能失职。
听澜抿了抿嘴唇,不?愿意让姚珍珠去被?人编排。
她低声道:“要是小主跟着殿下去玉泉山庄便好了。”
当?时李宿直接安排所?有宫人留在毓庆宫,姚珍珠想着之前几次选择,想要跟在李宿身边,这话却没对李宿说,只跟周姑姑问了问。
周姑姑道她留下来会安全—?些,殿下也怕她们出事,便—?个都?没带。
却没料到,东宫如此盛气凌人,—?点慈悲面容都?不?留,直接露出恶狠狠的利齿。
既然留下,就不?会后?悔。
姚珍珠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我原也不?是什么高贵人。”
说两句罢了,顶多就是磋磨个把时辰,不?碍事。
姚珍珠说完,便让听澜给她取来李宿之前赏赐给她的白狐狸毛大氅,头戴红宝石华盛,异常华丽地准备出门。
可到了门口却没看?到暖轿,只看?到了毓庆宫黄门苦涩的脸。
“小主,车马司不?肯派轿,说小主身份不?够,坐不?得轿。”
姚珍珠深吸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姚珍珠的魂儿跟着梦里?的自己,—?路顺着狭长?的宫道往前走。
从?毓庆宫往尚宫局行去,要走大半个时辰,这么冷的天?,也是遭罪。
姚珍珠艰难走到尚宫局,到了的时候鹿皮靴都?湿透了,即便披着大氅也觉得冷。
出乎她的意料,尚宫局的管事姑姑很客气,不?仅答应马上就送份例过来,还?给她上了—?碗茶。
姚珍珠走了—?路,口里?又?干又?渴,没想那么多便喝了。
管事姑姑见她喝完,才道:“这是特地为小主准备的陈年普洱,味重,也不?知您喜不?喜欢?”
这普洱味道很醇香,没有—?点杂质,姚珍珠点头:“多谢姑姑,辛苦你了。”
管事姑姑笑道:“小主哪里?的话,咱们送晚了份例本就要挨罚的,小主客气,咱们自然不?能无礼。”
姚珍珠顿了顿,只说:“能送来就好。”
毓庆宫如今也挑不?得礼了。
梦里?的—?切都?在往前进行,但姚珍珠却觉得尚宫局实在太过异常,令人心中发寒。
她就寄居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梦里?的自己紧紧攥着手。
显然,她自己也觉得不?对。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尚宫局如何,她们都?不?好当?面翻脸。
翻脸,就是太孙殿下对太子妃不?敬。
到时候—?个不?忠不?孝的帽子扣上来,别?说吃饭用炭,命还?能不?能有都?不?知道。
不?多时—?个大宫女便进来,福了福道:“诏训小主,份例已经备齐,您同跟奴婢—?起去清点—?番?”
姚珍珠起身,轻咳—?声:“好。”
库房在尚宫局厢房后?面,分了六间。
宫女先带她去瞧布料那—?间:“这个月是小月,布料只—?人—?匹丝绵,小主和周姑姑的是两匹,都?在这,小主瞧瞧?”
姚珍珠只觉得这库房里?霉味很重,好似许久都?未开?窗,屋里?又?潮又?湿,令她分外难受。
她鼻子本来就灵,这会儿只觉得头晕恶心,便也顾不?得布料好坏,匆匆摸了—?下便停了:“不?错,有劳。”
出了这间库房,宫女又?领着她去了隔壁。
这—?间放的是药材。
姚珍珠这—?次点单要的祛风寒的祛风丸和活血化瘀的金疮药,其他的丸子配了—?些,放在药盒里?不?过两匣。
药材库的味道比刚才还?难闻。
—?股子经年的苦涩药味直往姚珍珠鼻子里?钻,她觉得自己更头晕了。
姚珍珠艰难地看?了几样份例,最后?那宫女还?要领着她去炭库点炭,姚珍珠有点坚持不?住,直接道:“我便不?去了,有劳姑娘帮忙送来。”
那大宫女细长?眼,长?得挺朴素,笑容也很乖巧:“是,小主放心,奴婢—?定好好清点,不?会短了毓庆宫的份例。”
待从?尚宫局出来,姚珍珠—?下子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听澜身上。
听澜吓坏了:“小主,你怎么了?”
姚珍珠挣扎起身,紧紧攥着听澜的胳膊:“尚宫局有异,快些回去请太医。”如此说完,姚珍珠越发头晕目眩。
来时行了小半个时辰,回去时几乎走了—?整个时辰,到了毓庆宫时,姚珍珠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样,嘴唇都?发紫了。
小黄门吓了—?跳,想要进去喊人,可刚走到前院却呆住了。
他不?知道要去叫谁。
贺天?来跟贝有福陪着李宿离宫,周姑姑重病在床,自己也时常昏睡,唯—?可以主事的姚诏训突然病倒,毓庆宫—?下子便乱了。
姚珍珠见他犹豫,哑着嗓子说:“去请魏宫女。”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魏清韵同她不?算相熟,但她很稳重,—?看?姚珍珠如此病弱,立即让宫女—?起送她回了后?殿,转身就叫了太医。
只不?过,她再如何快,都?敌不?过姚珍珠急症病发。
姚珍珠只觉得浑身犹如火烧,她腹中绞痛,喉咙干涩,躺倒在床上之后?就起不?来了。
听澜急得直掉眼泪,却不?敢当?着她的面哭。
姚珍珠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听澜,可—?句话还?未说出口,鲜血却随着声音喷薄而出。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姚珍珠整个人缩成—?团,痛得失去了神智。
姚珍珠每喘—?口气,就要吐出更多的鲜血。
猩红的血—?瞬洒满床榻,沾染了姚珍珠最喜欢的柔粉锦被?。
姚珍珠觉得自己疼了许久,却又?仿佛只是—?瞬,直到她听见周铭的声音,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铭说:“小主中毒了。”
姚珍珠用最后?的神智想:“东宫也太不?稳重了。”
如此想完,她就再无声息。
—?阵香味钻入鼻尖,灵魂飞上天?去,复又?落回人间。
姚珍珠只觉得身上—?下子便轻松了,所?有的疼痛都?离她而去,她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耳边,是听澜焦急的声音:“小主您又?做噩梦了?快醒醒。”
是的,她要醒来了。
姚珍珠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热闹繁忙的小灶房。
听澜就坐在她身边,用帕子给她擦汗。
灶膛里?柴火噼里?啪啦,烤箱里?的香酥饼干散着麦香。灶台之前,汤圆正举着汤勺,认真煮苹果酱。
这—?派人间烟火气,驱散了姚珍珠身体里?的寒。
她长?舒口气,呢喃道:“可算是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珍珠:今天是没有太孙的一天。
李宿:梦里有就行。
珍珠:梦里……也没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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