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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2 / 2)


夏金桂凑到迎春耳边问:“这就是孙婶婶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吧?”

哭闹中的女人:你都把我后招说出来了,让我怎么施展?

她这里不哭闹了,迎春才把眼前的其他女人一个一个看过,声音仍是不高不低:“我母亲特意腾出一个庄子来安顿大家,确实是想着冬日大家乞讨不易,如果没个房子遮身,怕是几场雪下来,会有人冻饿而死。”

听到的人不得不跟着点头,别说是下雪了,就凭她们原来穿的大窟窿小眼的衣裳,北风一吹也能冻死人。

见她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迎春接着往下说道:“可是我母亲知道,大家都是要强的人,是有自尊的人,怕大家吃白饭吃的不自在,所以想着法子知道大家都有什么长处,好给大家安排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有了活计占手,一来大家算是自己养活自己不必感激谁,二来大家可以卖些个钱自己收着,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让你们去锄地,也是因为你们都说自己别的事不会做,不得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就怕你们不好意思白吃饭,伤了你们的自尊。”

躺在地上哭不下去的女人:神特么自尊,我就想白吃饭行不行?

白吃饭是不可能的,别的女人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她们再次把迎春围住,不是要闹着不干活,是想问问能不能重新登记一下,看看自己的长处有没有能用得到的地方。

对此迎春都含笑应下了,让现在管理着庄子里女人的陈嬷嬷给她们登记好,应该分去厨房的去厨房,该去绣花的去绣花……

“喂,你还不起来吗?”夏金桂不屑的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我们给你发的棉衣太厚了,坐在地上不凉?”

那个女人早就想爬起来了,可是夏金桂一直盯着她,她不好意思起身。现在夏金桂又问出这样的话来,让她一下子愤怒了:“什么叫你给我发的棉衣,刚才这位姑娘都说了,是我自己干活换来的。”

“李年。”夏金桂理都不理张牙舞爪的女人,直接叫过李年来:“外头男人做一日的工,得几个铜板?”

李年赔着笑:“回姑娘,北城的苦力一日十个铜板,南城的少两个,每日八个铜板。”

“嗯。”夏金桂指了指坐在地上的女人:“给她十个铜板,把她来时的衣裳还给她。咱们的衣裳留下。”

女人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她身上的棉衣厚实不说,面子虽是粗布可也是新的,别说十个铜板,就是再加上十个也买不来这么好的新棉衣。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还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倒霉遇到。谁知道说嘴打嘴,才几天就养出白眼狼来。”夏金桂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那些原本在屋子里做活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目光都看向新加入的那几人女人:刚才她们也跟着那个女人一起闹事来着,现在把姑娘们惹恼了,要是因此让大家伙没法在这里住下去,不用姑娘们带的人动手,她们自己都会上手撕了这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

外头那个女人还在唧歪,夏金桂听都不听:“我们来前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所以被夫家赶出来,是因为即不孝顺七十岁的婆婆,也不管自己七八岁的儿子,天天走动窜西的说闲话,还把自己大儿子好好的亲事给搅黄了。你丈夫忍无可忍,为了孩子们能娶上媳妇,才把你赶出家门的。”

那个女人没想到自己一心想瞒着的事儿,被夏金桂就这么说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迎春拉了夏金桂一下:“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所言非虚。你尽管去官府里告我们,我们等着便是。”说着给李年使了个眼色,自己已经拉着夏金桂去看收容来的女人们这几天的成果了。

不管那个女人怎么哭闹、求告,李年还是带人把她赶出了庄子。不过他们是大男人,不好扒了那女人的棉衣,算是便宜了她。

别人都听到了女人的哀求声,可是没有一个人替她求情:正如迎春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不是所有被夫家赶出来的女人,都是夫家的人可恶,也有些女人,天生便是搅家精。

这样的人出现在谁家都是灾难,留在庄子里也是隐患,不如一开始便赶走的好。

现在大家都想让两位姑娘看看,自己在庄子里不是吃白饭的,都在尽自己的努力替庄子出力,在用自己的双手换饭吃。

迎春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到了这里的绝大部分女人,并不希望自己白吃白喝。她们的思想很朴素,那就是这么多人都白吃白喝的话,万一庄子主人被她们吃穷了,没钱再维持庄子了怎么办,她们不又得流离换所,没有住的地方,吃不上热饭热菜了?

因此别看大家只来了几天,不管是绣花的还是编筐的,都已经积攒下了好大一堆东西,大家眼巴巴的看着迎春与夏金桂,生怕她们说自己做的不好,不够换自己每天吃的东西。

“我看这些绣品可以拿到铺子里卖一下。”迎春看到大家的成果也很高兴,觉得母亲说的没错,大部分女人还都是知道感恩的,也都在卖力的干活,想用自己的手养活自己。

只要大部分人认可了,母亲与自己这些人的心思就没有白费,没必要为一两个不好的,便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没有意义,坏了自己的本心。

夏金桂被华家人的绣艺养高了眼,看不上这些绣品,有些迟疑的问:“把这样的东西摆到铺子里,万一有人觉得咱们铺子的绣娘们手艺退步了怎么办?”霁月坊的绣品在京里一向走在前头,与这样的东西放在一起的话,没得降了霁月坊的品味与口碑。

迎春看着大家期盼的目光,不得不安抚的笑了一下:“大家不要急,总有办法的。”说着拉着夏金桂便走。

夏金桂不情不愿的随着迎春上了回城的马车,嘴里还念叨着:“本来那东西就是给府里粗使的婆子都不肯用的,你拦着我做什么。”

“咱们府里的婆子们可没吃过这种苦。”迎春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好半天才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让夏金桂说不出话来了。

回府后自是要把事情说与张翠花听——在迎春的心里,自己的母亲几乎无所不能,想出的法子也常出人意表,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下意识的便想争求一下张翠花的意见。

看着两个小女孩正儿八经的犯愁,张翠花觉得有些好笑,只把眼睛看自己的闺女,她觉得迎春自己心里一定有了主意,不过是不好意思开口。被她看得更加不好意思的迎春,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再开一个铺子,专门卖庄子里女人们的绣品。

“也不用开在东城,南城或是北城都行。这样买铺子花不了多少钱,从庄子里选几个人来守着卖东西便好。”迎春在回城的路上都已经筹划好了,说出来的话很有条理。

张翠花问道:“若是那些人的夫家,发现她们现在能赚银子了,又跟陈嬷嬷家的人一样,找麻烦怎么办?”

“这就得看这些女人们自己的意思了。”迎春也有些无奈,知道这种情况必然会出现:“她们自己愿意仍回夫家咱们也不能拦着,不过要说好,回去再被赶出来,咱们不能再收留她们了。”

“可是咱们不再收留她们,她们又没了赚钱的地方,一定还会被夫家赶出来的。”夏金桂肯定的说。

“这也好办。她们便是回了夫家,绣出来的绣品,做出来的东西,咱们仍然可以收着代她们卖。这样她们即有了收入,看在银子的份上,夫家也不会再难为她们了。”迎春自有计较。

“现在快到年底了,霁月坊的帐已经算完了,你们需要多少银子?”张翠花见迎春想的很周全,自是要支持的。

迎春向张翠花摇了摇头:“在南城或是北城买铺子花不了几个钱,我自己存的还有些。”

夏金桂听了忙道:“从你说了之后,我每月的月例也都剩下了些,咱们一起买。”

夏太太听了心里那个宽慰呀,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原本是大手大脚的性子,每月不到月半月例都花得光光的。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让迎春知道了,很是跟闺女说了一番自己支撑家的不易,闺女花银子便不再那么不算计了。

听听,现在都能省下月例买铺子了。虽然还不知道铺子在哪里要花多少银子,却是闺女自己置下的头一份产业不是。

夏太太不抱自己的闺女,却把迎春搂到怀里:“好孩子,多亏你处处劝着你姐姐,日后伯母便把你姐姐交给你了,你看着她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提着她些。”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张翠花看了夏太太一眼,见人看迎春的眼里是全心全意的依赖,只好心里不停的给自己做建设,自己想多了想多了,夏太太只是因为夏金桂没有姐妹,希望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相互扶持。

有了银子,买铺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在南、北城这样的地方,许多小铺子到年底都因经营不下去转手,所以李年没用两天,便替迎春在两地各看中了一处铺子。

迎春与夏金桂一起去看过,觉得两处地方都不错,价钱在她们看来又实在便宜,便都买了下来,让李年找人收拾去。两个铺子正好一处卖绣品,一处卖筐蓝,免得放在一处卖不方便。

陈嬷嬷从庄子里挑了六个口齿伶俐、长得周正的女人,送到霁月坊学了几日该如何待客,绣品铺子与筐蓝铺子便要开张了。

对自己的第一处产业,夏金桂十分重视,想了好几个名字出来,最后自己都不知道选哪一个了。迎春不得不再次发挥决断作用,绣品铺子定名明月绣铺,筐蓝铺子定名巧葛坊。

每个铺子里有三个女人守着,东西都是定好的价,照着价卖便好,并不累人。没有人来铺子买东西的时候,女人们还能继续绣东西、编东西,也不浪费时间。

本以为南北城穷人多,实用性好的巧葛坊生意应该比明月绣铺好才是,可是三日下来算帐才发现,明月绣铺赚的银子竟是巧葛坊的三倍还多。

说来明月绣铺的本钱就比巧葛坊大,迎春与夏金桂都做好这个铺子不赔不赚的准备。不想随着年关到来,便是穷人家的女儿们,也想着打扮一下自己,这才让铺子赚了钱。

这可完全出乎迎春等人的预料,庄子里编筐蓝的女人们更是坐不住了,都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学学绣花——拿到铺子里卖的东西,每件都会分给制做者银子,看到自己得的银子比别人少,自然想也做多得的那个。

看着苦恼的闺女,张翠花不得不提醒她:“你且想想,平日里你们装东西,是不是也用得上小筐、小蓝子?”

夏金桂还有些茫然,迎春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对呀,那筐、蓝也不见得越大越好。做得小巧些,装上些细巧的花、朵,看着也是养眼的,买的人可不就多了。”

“现在哪儿有什么花朵去装?”夏金桂觉得迎春异想天开了。

迎春冲着她一笑:“你忘了咱们那铺子叫什么名字了?”

夏金桂觉得自己终于能占一回上风:“叫巧葛坊,还能叫什么?”

迎春还是看着她笑:“正是要从这个巧字下手呢。”

夏金桂听迎春说“巧”字,一下子想起小时候张翠花为了哄她跟迎春,带着她们一起用布做绢花的事儿来,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

迎春笑着拉下她还停在脑门上的手:“跟你说了,咱们一年大二年小的,不能再做这样的动作。”让人看到觉得粗鲁怎么办。

夏金桂嘿嘿一笑,还好意思冲着张翠花吐下小舌头:“孙婶婶,别和我母亲说好不好。”

张翠花无奈的点了点夏金桂光洁的额头:“在家里还罢了,在外头可真不能这样。”说的夏金桂连连点头,至于改还是不改,只有天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迎春两个便忙碌起来,她们把陈嬷嬷从庄子里叫回来,将让人把筐蓝都编得小巧些,再配上绢花的主意说给她听。

陈嬷嬷听了直摆手:“好我的姑娘们,那绫呀、绢呀、绸呀,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哪能这么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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