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无声,里?面不发话,焦尾也紧张地屏着呼吸,完全不敢发出声音。片刻后,门?里?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焦尾长松一口气,殷勤应下:“是。”
焦尾去外面请裴纪安进屋。裴纪安进门?,见屋内清静整洁,无香无尘,顾明恪坐在屏风后,静静翻看卷轴。
裴纪安走到?书房,掀衣坐在案后,问:“表兄,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书?”
顾明恪淡淡应了一声:“虽?没多少东西,但?月底要科考,总要看一下。”
裴纪安顿了一会,轻轻问:“表兄,你?当真打算考明法科?”
顾明恪提笔润墨,静静扫了裴纪安一眼:“自??。既?答应了,岂有食言的道理?”
裴纪安抿着唇,沉声问:“表兄,你?为何要答应?你?若是想做官,父亲可以为你?举荐,朝中有的是清贵之地。你?为何要接受天后的门?路,去大?理寺呢?”
顾明恪本来不想回答这类问题,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给别人解释。但?是等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抬眼,平静地注视着裴纪安:“大?理寺怎么了?”
裴纪安以为顾明恪不明白这些朝廷机构的职责,特意解释道:“大?理寺是主管刑狱的地方,不光要核查各州道卷宗,处理疑难杂案,还要审问犯人,捉拿罪犯,有些时候还要亲去案发之地勘察。大?理寺又苦又累,不易升迁,并非君子清贵之所。表兄若是有意从仕,不如换一个?地方释褐。”
裴纪安所说和他在会典中查到?的别无二致,所以顾明恪对这个?朝代?的理解并没有出错。顾明恪收回视线,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律疏:“我知道。大?理寺尚可,就这里?吧。”
裴纪安眉头皱得越发紧,他本以为顾明恪能听?进去劝告,没想到?,他依?执迷不悟。裴纪安叹了口气,干脆挑明了说道:“表兄,你?尚未接触官场,不明白官场深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大?理寺劳累不说,还要常年接触各种枉死之人,对身体很不好。表兄你?本就虚弱,不适合再?去这种地方。”
顾明恪自??明白一个?主管刑狱的地方会是什么模样,人间炼狱再?可怕,也不会比得过天牢。顾明恪抓过那么多人,早就习惯了被人诅咒、怨恨、怒骂,裴纪安所说的这些,在顾明恪看来实在不值一提。
人心皆自?私,不严惩无以正公理。这个?坏人总要有人做,其他人不愿,那就让顾明恪来吧。
顾明恪继续写字,眉目沉稳,毫无波动。裴纪安见说不动,只能暂时搁置。不撞南墙不回头,既?顾明恪不信,那就让他去大?理寺碰碰壁吧。
等他吃了苦头,就知道裴纪安的话有多在理了。
裴纪安说完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一时屋中静极。顾明恪的笔尖划过宣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裴纪安看了一会,低声道:“表兄,我知道这些话你?不乐意听?,但?为了你?的身家性命,我不得不说下去。天后和李朝歌确实是条捷径,但?是,这两人不可碰。这对母女俱是反复无常之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最是信不过。表兄,你?一定?要忍住诱惑,不要接受天后的招揽,尤其小心李朝歌。”
顾明恪忍了许久,但?是裴纪安始终不走,废话还一茬接着一茬,顾明恪终于忍无可忍,抬眸道:“我从未动心过。该小心的,是你?。”
裴纪安顿了一下,当即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对她退避三舍,怎么会和她有联系?”
顾明恪目光无喜无悲,了?又淡漠地注视着裴纪安。他都没有说名字,裴纪安便忙不迭否认。
情爱一事如清水之鱼,一目了?,当事人自?己却看不穿。
顾明恪低头整理笔迹,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裴纪安梗住,他顿了一会,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只能缓缓摇头:“暂无。”
“那就好。”顾明恪很直白地示意,“我另有事情,无暇陪你?打发时间,劳烦表弟改日再?来。”
顾明恪明明白白送说了逐客令,裴纪安只能起身,道:“是我冒昧,叨扰表兄了。不敢打扰表兄修习,我先行告退。”
顾明恪眼风不动,微不可见地颔首:“慢走,不送。”
裴纪安再?待下去就没意思?了,只能离去。他走了两步,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他停下来,他回头,隔着屏风,久久凝视着顾明恪。
暮光清寒,灯光朦胧,窗口的光穿过四幅落地岁寒屏风,顾明恪的身形若隐若现,越发仙姿玉骨,引人遐想。他这样的长相,难怪引得李朝歌注目。
裴纪安停了许久,才听?到?自?己哑着嗓子,艰涩道:“表兄,月底就要开考了,你?若是没把握,可以让父亲替你?引荐。”
顾明恪没有抬头,道:“你?若只是想说这些,那就不必再?提了。”
裴纪安自??不是。他缓了良久,才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表兄,安定?公主似乎很喜欢你?,你?会同她成婚吗?”
顾明恪扶着袖子斟墨,他身姿笔直,落笔平稳,手腕、手臂、肩膀俱成直角,是最标准的写字姿势。顾明恪面容极白,长发如墨,嘴唇薄而淡,像尊神?像一般美?好,冷漠,高不可及。
裴纪安以为顾明恪不会回答了,他脚步动了动,正要往外走,忽?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清冷似仙、如冰碎玉的声音。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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