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琅将短刀藏在自己袖子里,手指无声地攥紧。
娘,为了这一天,她足足忍了五年。明日?,她就能报仇了。
莫大郎因为心?里存着事?,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莫大郎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莫刘氏和莫小郎睡在旁边,莫大郎悄悄起身,绕过莫刘氏,赤着脚下地,直到出了屋子才敢穿鞋。
此刻天空是青黛色的,院子里尚且灰蒙蒙一片。而莫琳琅已经穿好了衣服,麻利地将院子收拾好,还喂好了鸡。
莫大郎第一次起这么?早,他看?着晨光中那个小姑娘,明明身形瘦弱,干活的动作却熟练又利索。莫大郎难以想象这是自己的女?儿,他咳了一声,莫名有些愧疚:“琳琅。”
莫琳琅回头一看?,对着莫大郎露出一个笑来:“阿父,你醒来了。”
莫琳琅衣服穿了好几年,袖口早就短了。随着她动作,她的胳膊露出来很长一截,能看?到瘦弱的腕骨,以及青黑色的淤痕。莫大郎终于意识到莫刘氏对莫琳琅苛待太过了,他怀着心?虚,对莫琳琅说:“你还是个小孩子,这些活留着让你娘做吧。快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城了。”
莫琳琅应了一声,她提起放在一边的篮子,弯腰从鸡圈里捧小鸡仔。她手伸向一只有翅膀凝着血的鸡时,那只鸡像是有感应一般,亦抬头看?她。两人视线交错,莫琳琅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把罗刹鸟放入篮子中,和众多小鸡混在一起。
莫大郎想到一会自己就要去挖金子,心?慌的不行,一路上都在不停擦汗。而莫琳琅就很平静,他们两人排在出城的队伍中,经过一重重盘查,终于到了城门?。
城门?守卫将他们拦下,检查了他们的手臂后,厉声问道:“篮子里是什么??”
莫琳琅淡然地掀开一角,说:“是鸡仔。”
“你们要卖鸡,不去南市,出城干什么??”
莫琳琅没?回答,莫大郎连忙上前,又是哈腰讨好又是偷偷塞钱,终于打通了守卫。守卫用刀掀开篮子上的布,大致扫了一眼,粗鲁地扔下,说:“好了,出去吧。”
“哎,多谢军爷!”
莫琳琅平静地将被弄乱的蓝花粗布整理好,盖在叽叽喳喳的鸡仔上,挎着篮子,走出长夏门?。
莫大郎顺利出门?,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意识到后背被汗浸湿了。莫大郎拿起衣摆扇动,问:“你梦到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莫琳琅垂下眼睛,轻轻道:“就在前面。”
长夏门?,那对父女?走远后,城门?守卫立刻走到长官面前,悄声禀报道:“中郎将,有人带着禽类出城了。”
羽林卫中郎将瞬间打起精神,问:“从哪个方向走了?”
守卫指向莫琳琅和莫大郎离开的方位,中郎将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一个文弱少女?,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中郎将点点头,说:“你带人悄悄跟着,不要打草惊蛇,我去禀报安定公主?。让其他人小心?守着城门?,如?果还有人带着鸡鸭鹅等禽类出门?,全部记下来。”
“是。”
发布告示第三?天,李朝歌终于接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她握着剑,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白千鹤别?吃了:“走,鱼上钩了,该收网了。”
李朝歌今日?换了身绛紫色胡服,腰上束着革带,脚下踩着鹿皮靴。她大步从茶楼中走过,神态从容,步履坚定,气势冷淡而沉稳。明明此刻太阳还没?升起,但是她的身影穿过灰蒙蒙的雾霭,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般,立刻刺破了混沌,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
周劭一口把酒干掉,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白千鹤认命地将包子塞到嘴里,临走时不甘心?,又从桌子上拿了两个:“你们慢点,等等我!”
李朝歌已经翻身上马,长腿跨在马上,修长的惊人。她手中握着缰绳,都不等周劭和白千鹤准备好,就已经驭马跑起来:“我?走了,你们自己跟上。”
李朝歌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靠告示找出罗刹鸟。洛阳是万户之?都,常住人口足有五十万,而这五十万人畜养、食用的禽类,更是难以计数。靠百姓自发举报,怎么?可能找出来擅长变形,尤擅蛊惑人心?的罗刹鸟呢?
她发布告示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排查重点其实在城门?。罗刹鸟受了重伤,此刻无异于惊弓之?鸟,之?前它还能沉住气藏着,当它听到朝廷已经开始关注鸟类时,必然再也坐不下去,一定会想办法?出城。
只要李朝歌守好城门?,根本不需要一户一户找。她只管等着罗刹鸟自投罗网就够了。
此刻刚开坊门?,洛阳百姓一股脑涌到街道上,古老的东都结束一夜沉睡,正在慢慢苏醒。平直宽敞的洛阳街上,一阵马蹄声哒哒而至,百姓们连忙避开,他们都没?有看?清马上的人是谁,便感觉到一阵风倏地吹过,顷刻间便远去了。
百姓们纷纷回头,看?着那道紫色背影,好奇地问:“这是谁?”
还不等他们说完,又一阵马蹄声逼近,为首?是跑过两个男子,紧接着追上来一群士兵。等这批人终于通过后,洛阳百姓们才反应过来,纷纷道:“原来是安定公主?。”
李朝歌一马当?,清风穿过她的发梢,长发被吹的猎猎飞舞。李朝歌没?有回头,她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往无前地朝着长夏门?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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