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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泼墨(1 / 2)


李朝歌在张府大门查看现场,门上有粉刷的痕迹,仔细看还有墨迹。李朝歌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门上有字的?”

守在一边的门房苦着脸说:“回?公?主的话,小的每天?一开门就看到了。二郎派人盯了好几天?,始终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座宅子是张彦之的堂兄张燕仪的。张燕仪为?了摆阔,把大门开在了街上,这样?他们一开门就能?上街,既气派又?方便。但这样?做同样?有限制,洛阳宵禁,鼓声落后任何人不得停留在街上,所以天?黑后张家就要紧闭大门,不能?在门外安排守卫,要不然?就是犯禁。

张燕仪没法?派人守门,只能?让人等在大门里面,一听到外面有不寻常的动静就出?来抓人。可惜他们蹲了好几天?,夜里毫无所获,但每天?早上一开门,就能?看到自家大门又?被涂了字。

门房絮絮叨叨道:“公?主,小的保证没有偷懒,我们一晚上提着耳朵,连眼睛都不敢眨。小人真的什么异常动静都没听到,第二天?起来却总是有字,也是邪门了。”

张彦之陪在一边,听到这里说:“是不是某些?孤魂野鬼捣的乱?”

李朝歌本来不想带张彦之,但这里是张家的宅子,张彦之一副公?门查案我们理应配合的样?子,李朝歌也没法?赶他走。李朝歌只能?把他晾到一边,自己查案问话,就当张彦之不存在。张彦之也不觉得怠慢,全程跟在旁边,绝大部分都安安静静地听,尽量不给李朝歌添乱。

现在他找到机会,应和了一句。李朝歌听到,轻轻笑?了声,悠悠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真是孤魂野鬼干的,那你们就要想想,这段时间做过什么缺德事了。”

张彦之有些?尴尬,旁边的门房听了,赶紧大吹特吹张府的仁义道德。李朝歌懒得听这些?废话,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夜里只有你一个人守门吗?”

“往常只有小的一个人。”门房回?道,“但这几天?怪事频发?,二郎又?调了许多人过来看门。”

李朝歌点点头?,说:“共有哪些?人,全部叫过来。”

门房赶紧去传话,张彦之见了,说道:“公?主,外面风大,有什么话进去慢慢说吧。”

李朝歌要看现场,此刻正站在张家大门前?。最近张家出?怪事的消息早传遍了,他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引得来往人群不断张望。李朝歌点点头?,打?算进去慢慢问。张彦之高?兴,立刻在前?面引路:“公?主随我来。今日天?气这么冷,却要劳烦公?主来府上查案,我等实在过意不去。堂兄已备好了饭菜,不妨公?主吃了饭再查?”

“她是公?职之人,不能?接受案件相关之人的馈赠,吃饭也不行。”

李朝歌惊讶地停住脚步,她回?头?,见一行人冒着朔风朝张府走来。为?首之人披着黑色的披风,绯衣艳丽,披风浓重,越发?衬得他容貌清绝。顾明恪走上台阶,自然?地伸手,将李朝歌拉到自己身边:“张奉宸令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现在是上衙时间,张奉宸令之请有贿赂之嫌,我代她回?绝了。”

李朝歌自然?不在意张彦之那顿饭。她本来也没打?算应,张家就算请她吃饭,李朝歌还不敢碰呢。但她却十分意外地看着顾明恪:“你怎么来了?”

如今很少有需要大理寺卿亲自出?面勘查的案子了,他没有外差,衙门也没散,怎么出?来了?

顾明恪对李朝歌笑?了笑?。他握着李朝歌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入自己披风里,像是给她暖手一般,说道:“京畿地界民犯之案,理应由大理寺收管。我听闻张府最近不太平,便过来看看。”

张彦之皱眉,顾明恪未免太烦人,李朝歌刚刚出?宫,他这就追过来了?

张彦之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说道:“没想到顾寺卿这样?关心张府,在下?不甚荣幸。不过,女皇说了,这次是妖鬼作案,交由镇妖司彻查。盛元公?主自己亦是朝廷三品大员,并非顾寺卿的所有物,顾寺卿始终跟着算怎么回?事?莫非连公?主办个案子,顾寺卿也要插手吗?”

李朝歌想要说话,被顾明恪用力捏了下?手。李朝歌只能?止住,她无奈地站在顾明恪身边,看着他系着披风,端正又?庄重地站在正门风口,对张彦之说道:“别的不好说,但她还真是我的所有物。我忝列从三品大理寺卿,同样?还是驸马都尉。我的妻子在外面行动,我想过来看就过来看,无需外人同意。”

张彦之手指攥紧,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听闻顾寺卿最是公?正严明,不苟私情,没想到顾寺卿在公?务期间,就这样?以权谋私?”

顾明恪坦然?颔首,眸中浮光掠影,暗藏锋芒:“我与朝歌的婚约是高?宗赐婚,三卿主婚,光明正大记在册书上的。自赐婚之日起,婚约就一直有效力,无论上衙还是散朝我们都是夫妻,和时间没关系。”

张彦之暗暗讽刺顾明恪公?私不分、装腔作势,顾明恪竟直接认了,还扯出?律法?,把自己的行为?装裱得光明正大富丽堂皇。李朝歌暗暗佩服,懂点律法?就是好,就算自己理亏都能?抢占道德高?点。

张彦之说不过顾明恪,脸皮也没有顾明恪厚,干生气却说不出?话。顾明恪丝毫不顾忌他还穿着大理寺最高?长官的服饰,需要在民众面前?维持大理寺庄严肃穆的形象。他牢牢握着李朝歌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拉拉扯扯:“没查明真相之前?,谁知道案犯到底是人还是鬼。我陪指挥使进去问话,若是确定了非人所为?,大理寺再转交给镇妖司也不迟。”

李朝歌被他拉着,幽幽道:“照你这个逻辑,镇妖司所有的案子你们都能?接手了。”

毕竟没抓到凶手之前?,谁敢保证一定是妖怪所为?呢?那镇妖司还存在什么劲儿,都给大理寺查得了。

顾明恪表面上光风霁月,云淡风轻,披风下?的手指却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李朝歌被迫改了口径,说:“没错,顾寺卿说的有道理。多谢顾寺卿千里迢迢赶来帮忙,我一会要审问证人,劳烦顾寺卿旁听一二?”

顾明恪矜贵地点了点头?:“能?帮上指挥使的忙,荣幸之至。”

张彦之完全不想让顾明恪加入,女皇都说了交给镇妖司,顾明恪过来搅和什么?但是顾明恪实在奸诈,摆出?来一堆光鲜亮丽的借口,把张彦之每一条退路都堵死了。张彦之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地盯着顾明恪进门。

李朝歌和顾明恪走到正厅,顾明恪摆足了旁听的架势,让李朝歌做主位,他静坐旁边,倒把张彦之这个主人家挤走了。张彦之不情不愿坐在客位上,李朝歌见人都齐全了,便说道:“传看门的人进来。”

负责守门的人次第走进来,他们一见正厅里三堂会审的架势,吓了一跳,腿都软了:“参见盛元公?主,参见顾大人。”

李朝歌说:“我叫你们过来问问话而已,不必紧张。这几日守门是如何安排的?”

“回?公?主,小的是门房。”刚才在门口回?话的那个家仆说道,“小的原本负责守门,廿七那天?小人照常关门,晚上没听到什么动静,但是第二日一早,大门就被人泼了字。二郎派人重新刷了门,廿八早晨小的起来一看,那些?字又?出?现了。二郎很生气,派小的晚上抓人。小人一晚上没敢睡,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口,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可第二天?字又?冒出?来了。第四天?夜里小人越发?小心,一晚上喝茶提神,不敢有丝毫怠慢,但情况一模一样?。第五天?小人撑不住了,叫了另外一人陪小的一起抓人,第六天?变成四个人,第七天?干脆叫来了十个人,但……小人对天?发?誓,小的绝对没有偷懒,公?主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人,他们也什么都没听到。”

门房的话说完,其余几个仆人一起应诺,脸上全是苦色。张燕仪虽然?才是主人家,但并没有跟来查案,反而是张彦之出?面,张府的管家陪伴在侧。管家见状,对李朝歌行礼:“盛元公?主,他们说的没错,这几日守门确实是这样?安排的。”

李朝歌应了一声,对张彦之说:“张奉宸令,我突然?有些?渴。能?否麻烦奉宸令去厨房为?我取一碗姜茶?”

张彦之愣住,李朝歌怎么会突然?想喝茶?管家闻言,连忙要去代劳,张彦之将人叫住,自己站起来,说道:“难得公?主用得着我,还是我去吧。”

张彦之扫了眼地上的奴仆,转身出?去了。等张彦之和管家走后,李朝歌换了个姿势,不紧不慢道:“说实话吧,你们守夜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在主家面前?,这些?人一个个装腔作势,咬定了自己没偷懒没打?盹,兢兢业业,但就是什么都没听到。照这样?下?去,能?审问出?结果才有鬼了。

几个看门的人脸上还有犹豫,李朝歌悠悠接了一句:“你们最好明白轻重,一时失察是小,解决不了问题才是大。要是门上的字迹查不出?来,你们一个个都要受罪。”

门房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见张五郎已经离开,便讨好地笑?着,说:“公?主真是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啊!小人佩服。”

“说重点。”

“哎哎,是。”门房慌忙应下?,说道,“最开始两天?小人没在意,照常关门后就睡着了,第三天?字又?出?现后,二郎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二郎很生气,小的也不敢再睡,夜里巴巴等着。但冬天?夜里冷,小的好像丢了几个盹,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第四天?夜里小的怕被二郎骂,专门让厨房送了浓茶提神,小人明明一晚上都警醒着,只在快天?亮时眯了一小会,就又?着了他们的道。第五天?小人怕自己走神,就又?叫来一个人,想着两个人相互提醒,总不至于睡着。谁能?知道只是一小会没注意,字迹竟然?又?出?现了。第六夜我们干脆安排四个人,两两轮班,不信抓不到那个鬼东西。这回?我们谁都没有睡着,但门上照常被写了字。第七夜二郎派来十个人,跟执金吾打?了声招呼,里面两人外面两人,三班轮替,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这回?一晚上都很安生,解除宵禁的时候我们还看过大门,门上干干净净。我们回?来交差,只一眨眼,门上竟然?又?有了字。”

李朝歌问:“第六夜你们四个人怎么轮班?”

“两个人站在门后面听,两个人坐在屋里烤火,半个时辰换一班。”

“确定谁都没有睡着?”

“在寒风里站着呢,绝对没有睡着。”看门人说得斩钉截铁。李朝歌拧眉,这一夜和之前?都不同,门口自始至终都守着人,要是外面有人写字,里面绝对能?听到。为?什么还是没发?现呢?

顾明恪安静坐在旁边,就像真的来旁听一般。此刻,他终于开口,问:“你们始终都守在门口吗?有没有四人都进屋的情况?”

看门人一口咬定没有,但他眼神却似有躲闪。李朝歌看出?来不对,立刻沉着脸问:“说实话。”

看门人被吓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好像有一次。如今都腊月了,夜里实在太冷,小的冻得受不了,便和同伴回?屋暖了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很快就出?来了,而且,我们进屋前?让巡夜人在门口替我们守着,绝不会漏过啊。”

李朝歌听到这里眼眸微动:“巡夜人?”

“对啊,一个老汉,主母刚刚招进来的。”看门人说道,“公?主您也知道,我们郎君刚刚搬到新宅子,每日来往有许多贵客,主母怕遭贼,便招了个老翁,每天?夜里绕着宅子巡逻,专门防火防贼。”

高?门大院都有巡夜的人,要不然?这么大的宅子,什么时候跳进来一个人都不知道。张燕仪把花园修得这么大,越发?要注意了。

李朝歌没表态,但是暗暗和顾明恪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个巡夜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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