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生第一次啊。
双手垫在桌面上，歪着头，少年将下巴也磕在上面。背脊软软的塌下来，衣尾皱成一块儿，露出了腰窝处一小块皮肤。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瘫倒在了桌子上，太宰治眯着眼睛像只猫一样慢悠悠的感叹。
被老师叫来谈话之类的。
——要知道，他可是第一次来学校这种地方呀。
真是新奇的体验。打了个哈欠，已经在这里呆了不久的他像是摆钟一样轻轻晃动脑袋。
而将他叫来这里的相泽消太在留下了一句稍等后，就离开了。
还没回来。
好无聊。
有几缕额发垂在了嘴边，太宰用舌尖推开。复而嘟着嘴呼呼的将其吹飞起来。
太宰治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像个小孩子一样。
推门而入的相泽消太看了一眼太宰治幼稚的模样。
他转身推上门，“久等。”
“唔姆。”
“不久哦。”太宰治丝毫不介意。他停下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改为用双手捧着脸，视线顺着相泽慢慢移动，直到他停在了自己身前。
相泽坐下，倒了一杯茶。
在一结束个性掌握测试便被叫到这里来，嗓子冒烟的太宰眼前一亮，“给我的吗。给我的吗？谢——”
“不是。”
避开太宰伸过来的手，相泽消太将茶杯移到自己面前，“想喝自己倒。”
“切。好冷淡。”太宰撇嘴，不满的鼓起脸颊，又瘫回桌子上。
“严肃点。”相泽消太敲了敲桌子。
“个性掌控测试，你根本没有尽全力吧。”
太宰治闻言，慢慢直起身子，单手撑起下巴，褪去了轻佻的笑容：“是这样没错呢。”
干脆的承认了。
相泽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狡辩一番。”
“诶？”
“毕竟，你不是很会煽动人心吗？”
面对相泽消太锐利的视线，太宰了然。指的是开学前的那番话吗？他歪歪头，语气真挚:“哎呀，那老师可就误会我了呐。”
叹了口气，太宰皱起眉，一派苦恼的模样。
“我讨厌谎言。”
“毕竟谎言——是最没用的伪装啊。”
他垂下眼帘:“是事实哦。我说的，是全然发自真心的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相泽皱眉，但没等他开口，太宰治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在自然中，越是善良的物种，往往是被捕食的对象。卑劣的家伙，反而立于顶端。这么说起来——说人类是最卑劣的物种也不为过呐。”
“怎么，披上了名为「英雄」的外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无视自己令人不耻的一面吗？为什么这么生气嘛。”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十分不解。“或者说、是因为我说的，触及到了你们，”
意味深长的停顿片刻，“敏感的自尊心了吗？”
太宰治仰头注视着面容冷淡的男人。
相泽消太缓缓扯开一丝冷笑。
“……我说，小鬼。”
“你大概搞错了什么。”相泽道。
“如你所言，并非有错。”
“人性中的劣性，我不反驳。”
“只是。”
相泽消太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容可爱精致的少年。
“兔子，很弱小吧。弱小到，一个三岁小孩都可以将它杀死。但是，这个物种任然存活至今。你但凡可以杀死它，但你无法消灭它。纵使弱小，但它们却比许多凶猛的捕食者生存的更久。你说——人类是最卑鄙的捕食者？不，人类啊，是被捕食的弱者。但现在，能够凌立于顶峰，依靠的是人性中的闪光点。”
“而这些优秀的品质，是决定了一个人能否成为「英雄」的先决条件。”
在绿谷出久身上，相泽消太看到了他的可能性。
但对于太宰治。
“恕我直言。这样的你，不如趁早回去吧。”
这个叫做太宰治的家伙——
没有一颗成为英雄的心。
正如相泽消太紧逼的视线，太宰治毫不畏惧，神色自如而毫无波澜。
没有被点破的恼羞成怒，没有被误解的怒火中烧。
他像是听见了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太宰治眨眼，目光似是打量，似为审视。
这样啊。
这样啊。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无声的笑起来。
——漆黑的眼珠被一丝丝恶意包裹，太宰治抽出一根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厮磨。
半响，他扬起一抹轻松而又愉快的的笑容，犬牙稍微用力，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滑过下巴。
太宰治是一个深谙言谈艺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