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全部屏蔽了自己的视觉,因此看不见——周遭整片森林里全是身上长满了眼睛的怪物?,它们大小不一,满身长满冷血动物?一般竖瞳的眼睛,所有的视线盯在中间的两个人身上。
两人在树影幢幢中,就像陷入汪洋中的一叶小舟。
黑暗中无边无际的怪物?会给人造成极大的压力,褚桓和南山甚至没有多余的布头来把?眼睛盖一下,只?能完全凭借意志力扛住死命想要睁眼的意志。
双方僵持了一瞬,突然,原本低沉的吼叫声猛然拔高,“嗡”一声直撞在人心上,褚桓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而到底还?是忍住了。
几头怪物?仿佛是接受了冲锋的信号,分别从几个方向向他们冲过来,在闭着眼的情况下,完全没法分辨哪个在前哪个在后,褚桓手腕上帮着的绳子却被?南山拉了一下,南山直冲着第一声吼叫发出的地方而去?。
那很?可能是这?一群怪物?的头,褚桓发现自己还?在努力通过听力辨别环境和方位的时候,南山已经无所顾忌地锁定了对方的头领,不给自己留退路地硬碰硬,迎头而上,尽管南山一直以一个宽容大度乃至于某种程度上有些?温润的族长形象示人,骨子里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却并没有泯灭。
或许只?有在某些?危难的关头才能让人窥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褚桓一愕之下,立刻跟了上去?,同时尽量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模拟判断南山下一步的行动,他们俩现在是被?绑在一起的,又谁都看不见,各行其是只?会各自拖后腿。
“噌”一声在褚桓耳侧响起,南山手里的刀撞上了什么,那一刻,褚桓将?自己全部的精力全部高度集中在了耳朵上,他下意识地侧了一下头——金石之声,是对方的爪子。然而刀锋没有伤及对方分毫,褚桓一把?握住南山的手肘,把?着他的胳膊使寸劲一推,怪物?的爪子被?他们俩生生推偏了,轰然落地。
褚桓只?好自我安慰,虽然砍不动,但是好歹让它崴个脚。
他的阿Q精神还?没能进行到底,突然,后脊一凉——到处都是吼叫,到处都是脚步声,到处都是震动,这?对于平时不是盲眼的人来说,听力系统几乎是一片混乱,这?种情况下,好用的就不是听觉,而是直觉了。
身体预警的一瞬间,褚桓已经从身后一跃而起扑倒了南山,两人一起滚了出去?,与一道厉风擦肩而过,后一只?怪物?的巨大的爪子当空砸下来,挥了个空,正好劈头盖脸地砸到了开头那只?崴了脚的身上。
只?听一声气急败坏般的咆哮声响起,被?同伴误伤的怪物?出离愤怒了,地动山摇地用爪子刨起了地,林间充满土腥气的泥土四处翻飞,南山本能地横刀在前,侧身挡在了褚桓前面。
谁知这?怒气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两只?怪物?就地掐成了一团。
显然那位指挥官感觉被?同伴糊了一巴掌的事不可原谅,决定攘外先?安内,于是当中翻滚着上演了全武行,其他怪物?一时间没有了指挥,顿觉不知该何去?何从起来,有去?追褚桓和南山的,有莫名其妙和同类打起来的,有不明所以地在原地打转的。
果然即使在这?样斯巴达的世界里,上天也是公平的,给了坚硬无比的外壳和逆天的战斗力,必然会剥夺它们的一部分脑子。
两人夹缝求存一样地在怪兽丛中闭着眼睛摸索,此时周遭的树木是他们最好的坐标,纵然褚桓直觉灵敏,也并不能当红外线接收器使用,可谓是狼狈不堪。
一直怪物?猛地向他撞了过来,那玩意的吨位活像一辆车,被?撞一下也就跟出了车祸似的。
褚桓一踉跄翻在地上,而怪物?的利爪横扫过来,褚桓几乎已经避无可避,只?好抽出尖刺横在自己身前,“呛啷”一声,□□承重有限,断成了两截,南山猛地一拉绳,硬是将?他往怀里一带,可他情急之下力气太大,直接将?绑在一起的绳子拉断了。
绳子一断两人立刻惯性地往两边分开,怪物?的利爪擦着褚桓的后背而过,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褚桓本能地伸手一拉,手里只?有一截空落落的绳子。
“南山!”
混乱中他好像听见南山回应了他的喊声,可是具体位置已经无从判断了
然而成群的怪物?并没有给他原地逗留的机会,混乱的脚步声始终在震动着他的耳膜,好像随时会过来踩他一脚,一想起地面上深坑一样的窟窿,褚桓一点也不想变成一个筛子,他在无数怪物?的脚下滚过,衬衫终于变成了一团破布,新鲜出炉的丐帮八袋长老披着迎风招展的波西米亚式长袖镂空装,终于摸到了一棵救命大树。
他十?指陡然扒住大树,什么都看不见,完全依靠手指的力量爬了上去?,感觉自己几乎成了一只?壁虎。
然而怪物?不肯给他一秒钟喘息地时间,他刚爬了几米高,就听见底下传来挖树根的动静,褚桓陡然一弯腰,后空翻从树上跳了下来,准确无比地踩中了一只?怪兽的后背,借着高处下坠的重力加持,狠狠地将?手中短刀刺进了那东西皮糙肉厚的背上。
能劈开风的神器终于没有让他失望,也是他运气好,插刀地点刚好是两片甲片的缝隙,短刀“噗嗤”一声没入了怪物?的肉里,那东西浑身巨震,险些?将?褚桓甩下去?,刀却卡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褚桓心里骂娘,这?是夹肉功啊!
他一边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平衡,一边用脚抵住怪物?的后背,拔萝卜似的玩命地跟那把?短刀较劲,就在这?时,厉风吹拂起他的衣服,一只?怪物?见同伴遭罪,立刻在一边拔刀相?助,一巴掌扇了过来。
爪子里带着腥风,也许是生死之间能激发出人强大的潜力,褚桓低喝一声,居然活生生地把?那把?短刀给拽了出来,然后连滚带爬地从怪物?身上跳了下去?。
只?听“噗嗤”一声,那怪物?的利爪拍了个空,直接顶在了同伴的后背上,长而尖锐的指甲刚好从褚桓戳出来的刀口上按了下去?,褚桓立刻头也不回地蹿了出去?,果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腰粗的大树被?拦腰撞断,幸亏他跑得快,没被?压死在下面。
褚桓:“南山!”
这?一次,一点南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褚桓顿时急了,这?种时候有个扩声器就好了,就算没有那么高科技的东西,有个扁片人的号也行啊!
他想:“算了,豁出去?了。”
就要睁开眼。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悠长、悠长的号——就是他刚刚念叨过的扁片人的号角。
褚桓顿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一张乌鸦嘴简直空前绝后,眼还?没睁开,又要面临着无处不在的风箭。
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他现在需要选择的是去?见狼还?是去?见虎。
当然,无论怎么选,最大的可能性都是见鬼。
就在这?时,第二声号角响了,褚桓躲过一爪子,听到那号角声俏皮地打了个花腔,喑哑低回的音色硬是吹出了嘹亮的感觉,仔细听,其中仿佛还?夹在了唢呐的元素。
此乃何方脑残?
褚桓脚底下一绊,险些?摔到怪物?的爪子底下。
他艰难地避过一干怪兽,故技重施地蹿上一棵大树,直上直下地跳下来,脚尖在怪物?后背上一点翻了过去?,脑袋被?他踩出个坑的怪物?愤怒地咆哮,刚要追击,它的同伴已经代劳一爪子糊了过去?,刚好糊到了它的脑袋上,将?那刀枪不入的脑袋往脖子里拍了半米多长,也不知还?回得来回不来。
他在怪物?从中险而又险地避让躲闪,往号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