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顾清持。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情义。
眼角却滑过一滴泪。
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你快下来啊!”
丫鬟湖音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
许棠想,我这是要进地府了吧,否则湖音的呼唤为何越来越清晰,原来真的有地府?
“不孝女,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不想去书院上学就寻死觅活,你赶紧下来,为娘,为娘不逼你就是!”许棠又听见她娘惊慌失措道。
“棠儿哟——”是她爹在哭?
窒息感还没有褪去,许棠越来越觉得奇怪,家人见到我应该高兴,为何这般慌乱。
她奋力地睁眼,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等到她终于能看清时,发现自己站于一棵大树高处的树干。
一条白绫从更高的枝干落下,牢牢圈住她的脖颈,自己的双手紧紧抓住白绫。
许棠:?我杀我自己?
许棠一个没站稳,立马从树上摔下地,这树还挺高,好在下方的人有所准备,用被子接住了她,没有受太多皮肉之苦。
“咳咳咳!”喉咙火辣辣的,许棠还没搞清楚情况,她爹就扇了她一巴掌,抱着她哭起来:“你这是要你爹的命呐!”
“妻主,棠儿不想去白马书院,必定是有原由的,你忍心看她死吗,读不读书又如何,咱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许棠爹望向自己的妻主。
许棠的娘重重叹息,摇摇头:“罢了罢了。”
湖音跪在她身旁,泪流满面:“主子您别吓奴婢啊。”
浑浑噩噩被抬回房,许棠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任由大夫诊治,任由小厮端茶给她喝,任由她爹亲自给自己擦脸擦手,最后一头埋进了被窝。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房间摆设,这是她十几岁还在家中时的屋子。
喉咙的疼让她清醒,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啪!啪!”外面好像有棍子抽打人的动静。许棠挣扎着坐起来,往窗边看。
还没看到窗外的景,就被墙上贴着的铜镜惊住。
淡眉,杏眸,秀气的容颜。
镜中是未及弱冠的少女,第一眼便觉灵动非常,通身透着单纯和干净。
只有许棠知晓,这人有多顽劣。
因为这人,就是她自己。
“你可知错?大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那样的关头,为何没看住她!”
外头,许棠的爹站在门廊边,示意管家继续打跪在地上的湖音:“你是从小和棠儿一同长大的,偏生犯了这样的错!棠儿若有事,你一家子也赔不起!”
湖音咬住唇,低了头忍受抽打,溢出哭腔:“是,是奴婢的罪过。”
湖音那时被许棠支开,明明觉得不对劲,却没想太多,回来才发现主子已经爬到了树上,正要上吊,她不会爬树,只好大声叫人。
许棠衣服都没披上,穿着里衣就走了出去,脚下踩了片枯黄的叶,凉意告诉她,现在入了秋。
“行了,一个丫鬟知道什么,那臭丫头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何苦怪她。别让臭丫头看到,又怪你打她的丫鬟。”许棠的娘没好气道。
许丞相身为朝廷重官,她在朝上一派威仪,在家却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只觉无奈又心疼。
风吹过,许棠不觉得冷,眼前的一幕是梦里也求不来的。
她曾多少次祈求上天,愿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愿投胎成牲畜,愿再也不爱那个人。
只望岁月逆转,家人重活。
许棠静静走过去,吓了众人一跳。
“你出来做什么?哎呀,我知道了,不打这丫鬟便是,快躺着去,要再有个好歹,爹可怎么活。”
许棠的爹命令管家停下,“把你丫鬟领走吧,你若听话,她哪里会被罚……”
也许今日下了雨,木板也有些潮湿。
许棠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双膝跪地,两手相贴,弯下腰,重重给爹娘磕了一个头。
“棠儿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许棠爹捂着胸口。
“臭丫头又想装可怜了?行了,我不都应了你,不去书院么,看你像什么样子,管家,快扶小姐一把。”许丞相也有些无措,女儿何曾给他们下跪过。
“娘,爹——”
许棠的心在跳动。
她呜咽着,伏于地上,一个接一个响头地磕,磕破了额上的皮。
木板发出“咚咚”声。
她的心则“怦怦”跳,那么鲜活。
苍天在上。
如果这是梦。
信女许棠,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