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旭略有些替他可惜,又道:“没事,我抢到了好东西,回去分给你。”说完喜滋滋地拉开衣襟给梁衡看里面的东西。梁珩凑过去一看,是一只烧鸡。
易旭乐不可支地道:“这叫独占鸡头,呸!独占凤头!好兆头哇!”
这时一阵金锣声传来,“考官大人出来了!让路让路!”
只见京兆尹门口处,两列身着全套官服的主副考官,在主考郑均之的带领下,鱼贯从门口走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神神气气地往贡院去。
这些皆是进士爷,甚至还有状元爷!
多少人寒窗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所求不过如此。围观的书生们艳羡地看着两列考官,有的人甚至羡慕得流下哈喇子而不自知,暗暗在心里发誓“大丈夫当如是!”。
等考官们离开了,人群也渐渐散了。
......
八月初八这天乃是考生点名入场之日,寅正便开始点名。
梁珩有些紧张,昨夜失眠到半宿,一睁眼,发现日头已经很高了。梁珩吓了大跳,慌忙起身,发现院里已是悄然无声。
梁珩匆匆洗了漱,挑起考篮便准备走。刚出房门就见易旭提着便桶进院来。
“梁兄?”
梁珩看见易旭,略松了口气,“我以为易兄已经走了呢。不是寅正点名吗,怎么易兄不着急?”
易旭边走边说道:“忙什么,那么多人,点名都得点到天黑,去了也是干站一天。咱们下午再去。”
梁珩放下考篮,有些不敢置信。
易旭回房放下便桶,走出来,继续说道:“我三年前就是寅时不到就去排队了,排到快午时才进了号舍,在号舍里干坐了半天。不着急,那些考过很多次的滑头,每次都是天擦黑了,才去贡院点名的。”
梁珩听他这么说,又将考篮放了回去,清点了一遍东西。但毕竟第一次考,心里没底,担心了半天。
两人磨蹭到下午才去了贡院,而马修文和张明之则是大清早就已经走了。
到了贡院,果然是人山人海,除了应试的书生,还有送考的亲朋。考生们都挑着考篮,承载着亲人的殷殷期盼进了考场去。
两人排了一个多时辰,才过了‘上穷发际,下至膝腫,倮腹赤.裸’的检查,进了考场。
入场时,梁珩便领到了一张号舍位次便览,上面以千字文标明了各号舍的方位。梁珩过了三重门,便见到了密密麻麻,一排排低矮的上万号舍,一律朝南。梁珩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号舍。他与易旭进了考场就分开了,并不知道易旭现在的位置。
号舍是用砖石砌筑的,既矮又窄,三年没用了,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梁珩将考篮放在过道上,将号舍清扫了一番。等打扫干净了,这才清点考篮里的东西。
对于要带什么东西进来,梁珩是两眼一抹黑的。还好易旭考过有了经验,很多东西都是在易旭的建议下置备的。
梁珩取出油布帘子挂在号舍上,用来遮风挡雨。又将烧饭的锅炉,食粮,炭火,油灯,被褥之类的取出来放好。
号舍两边墙上有两处砖托,一高一低,用于搁置号板。号板装上去充作桌子和凳子,晚上将高的放下来,装到矮处,便是睡觉的床板。号舍极为矮窄,人站在里面都站不直身体,梁珩身量又高,更是苦不堪言。
梁珩收拾好了,便出了号舍,号舍还不及他身量高,不远处便是高耸的明远楼,四面更是有瞭望楼将号舍围了起来。目之所及,一些刚进来的考生,还在挑着考篮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号舍。
入暮时分,一缕缕炊烟从号舍间冒起来,大多考生已经在做饭了。
梁珩生了碳火,热了几个馒头,就着热水吃了。
夜幕很快就降下来,梁珩坐在号舍前,看着天上那轮上玄月,听着不时传来巡考的喝声“保持肃静!”,心绪竟颇为宁静,心里已经没了多少紧张。
梁珩没坐多久,便进了号舍去,在号板上铺了被褥,蜷缩着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