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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过节(1 / 2)


一个时辰后,夏天下午,驱魔司内微风穿堂而过?,陈星总算凉快了点,树影斑驳,风铃阵阵清脆作响。

项述、陈星、肖山,三?人各自?赤|裸上身,穿着同样的白色薄裤,坐在廊下。项述面无表情,陈星则生无可恋,两大一小,喝着酸梅汤。

“你长?高了好多。”陈星自?从再见到肖山后,还没怎么来得及与他说上话。

肖山离开敕勒川,去往敦煌一年,个头?猛蹿,这次回来,已到陈星耳朵高了。

“哦,”肖山说,“我还能再长?。”说着也有点出神,喝了点酸梅汤,问:“你们在做什么?修炼吗?”

项述打?了个响指,手指间迸发出一团小小的火焰,呈现出与心灯同源的金火。

肖山:“啊!”

项述又示意肖山看,一抖手腕,出现盾牌,玩了几下花样,这次不再需要陈星引动心灯,也能化身护法武神了,只是法力尚不算太强。

陈星也十分惊讶,这就是共燃带来的好处吗?

肖山问:“怎么弄的?”

“自?己去找个驱魔师。”项述喝过?酸梅汤,放下碗,不再搭理肖山,起身走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朝陈星解释道:“开始共燃之后,每月只能双修两天。除此之外,需要禁欲。”

“什么?!”陈星傻眼了,说道,“要多久?”

“十二?个月,”项述道,“你行不?”

陈星支吾道:“你……你行我就行。”

“那么就开始罢。”项述说道。

“双修是什么?”肖山又疑惑道。

“呃……不要问了,”陈星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肖山说:“我是大人了。”

陈星抓狂道:“可我也没法给你演示啊!难不成还让你进?来看吗?”

项述离开长?廊,正要往回走,温彻却?忽然出现在他的去路上。

“成功了?”温彻淡淡问道。

项述没有回答,他总忍不住将温彻当作女孩儿,平时也不苟言笑,但温彻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了。

“这么关心后辈修行?”项述说。

温彻答道:“好奇心人皆有之,让我看一眼你的盾。”

项述一抖手腕,腕中出现了那面从哈拉和林得来的盾牌。

温彻伸出手,按在盾沿上,奇迹般地竟是按住了。

项述查阅了所有的古籍,只不知其来历,说道:“你认得它?”

“当然认得。”温彻答道,松开手,目光挪到项述双眼,带着微笑,稍稍叹了口气:“这也曾是我的盾。”

项述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彻,温彻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缓缓道:“它没有名字,有人唤它作‘武神盾’或‘天崩’,传说不周山倾时,古神以此盾抵了一记断折后倾塌而下的天柱。它也曾是轩辕的盾、妇好后母辛的盾、武成王黄飞虎的盾、禽滑釐大人的盾、蒙骜大人与其子的盾……”

项述:“……”

“韩信的盾、英布的盾。”温彻淡淡道,“师父故去后,我与垣平力争大驱魔师与护法武神之位,此盾承认了我。驱魔司内,还有另一位,也曾是它的主人。见此盾如见武神,拿起盾,就肩负了守护天下的责任。”

项述说:“但你后来放下了它。”

“不错。”温彻转身,脸庞埋在半明半暗的日光之中,抬起头?,现出秀雅侧脸,眺望天色,唏嘘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听说卫青成了武神,突袭龙城以后,为镇塞外被?他屠灭的匈奴人之魂,以平怨气,将此盾留在了哈拉和林,以镇一方?地脉。”

项述收起盾牌,说道:“既然如此,用?它能否炼化出新的不动如山?”

温彻略一沉吟,答道:“我不知道,你不妨试试,但你须得明白,剑者为万仞之锋,以灭敌为先,盾为天下之守,以守护为任,我觉得,这两者中代代相传的信念,是不一样的。”

院内廊下。

陈星摸摸肖山的头?,肖山两侧头?发全修平了,留了额发与头?顶的浓密的少?年黑发,顺着脑后扎了牛芒辫,就像从前项述还在担任大单于时的发型,夏天倒是很凉快。只是作晋人装扮,又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想说什么?”陈星又问,他觉得肖山的内心也长?大了许多,不再是从前的半大少?年郎了。

回来再见面时,陈星问过?他,在沙洲、敦煌发生了什么事。肖山只是摇摇头?,没有说。拓跋焱也问,肖山也不吭声。

陈星还担心了好一阵子,项述却?道:“别人不想说,就不要问了。”

那么既然肖山没有说,陈星也尊重他,不再追问下去,至少?他的归来,表明了一个结果——陆影不会再来了。

“陈星,我是苍狼吗?”肖山朝陈星问道。

陈星想了想,答道:“你觉得你是吗?”

肖山没有回答,陈星感慨道:“你不是谁,你就是你自?己。就像司马玮、鬼王他们一样。”

陈星知道肖山一定是从司马玮那里,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苍狼将妖力给了肖山,而烛阴的龙力给了项述,但在他们相识的这么多年里,陈星从来就没有想过?项述会是谁的问题。对他而言,项述就是项述。

“你说得对。”肖山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和蚩尤打?架?打?完架以后,我还要去更西边的地方?,找到陆影。”

“快了吧。”陈星若有所思道,“这一次,至少?比三?年前好,不是么?至少?你知道,陆影还在呢。”

闷雷声阵阵,一道闪电横过?天空,下雨了。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一夜间天气凉了下来。立秋时的朔月之夜,谢安与陈星在皇宫观星台上开坛作法,天气转冷后,众人加了衣裳。

“试试今晚罢。”谢安将净光琉璃交给陈星,是夜明月隐退,繁星千万。天子有令,今夜建康全城熄灭一切灯火,皇宫中一片黑暗,朝臣、嫔妃纷纷来到院中,抬头?望向夜空。

司马曜则在濮阳的陪伴下,看着陈星施法。

陈星启动法阵,引来天地灵气,祭起净光琉璃。

司马曜说:“这法宝能将星星全部收进?去?”

“确切地说,是星光。”陈星说,“这是燧人氏使?用?一种名叫‘暌焐’的妖兽的内丹所制的法宝,以保留火种,散播到神州大地,而这种妖怪,生前以光为食。”

项述仰头?朝向夜空,示意陈星动手。陈星有时在怀疑,自?己无论做什么,蚩尤知道大多数的事?说不定现在已发现驱魔师们正在想办法对付他了。但他一定也有许多是不知道的,譬如说如果看见了谢安即将对付王子夜,就不会将王子夜派来攻打?驱魔司。

“开始了,”陈星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

陈星催动净光琉璃,刹那间极其壮观的一幕出现了——漫天星辰射出细线,刷然汇入这枚吊坠之中,与此同时,天地间所有的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全建康的百姓发出自?然而然的惊呼,汇成低叹。

但就在黑暗里,狰狞声音响起。

“无知小儿!”蚩尤沙哑的声音吼道,黑暗弥漫。

项述马上祭起光盾,在陈星身上一挡,一声巨响,蚩尤凝聚出的黑暗怨气就此消失。

陈星正要聚集心灯照耀黑暗时,天上的星辰再次亮了起来。

“他还是知道了。”陈星说。

“不用?怕他。”项述沉声道。

“方?才那……那是什么?”司马曜惊魂未定道。

“回禀陛下,”濮阳说,“那就是兵主蚩尤。”

陈星将蕴有星光的吊坠交给谢安,谢安看过?,递给新垣平,众人传看一轮后,谢安收了起来,说道:“不错,可行。”

“接下来,就是月光了,”温彻说,“等待下元节的夜晚。”

夏至时,新垣平载着众人,飞上了云层,搜集了日光。现在太阳、星辰之光已有,待下元节得到月光后,再来则是今岁的冬至,新垣平将在那时使?用?地脉,建立起拘魂法阵,这法阵同时也将作分魂之用?,以试着分离陈星身上的心灯。

立秋后连着下了几场雨,一天比一天凉快,项述收到了东瀛与敕勒川的回信,业已万事俱备,然而冯千钧派出的斥候找遍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无法找到幻魔宫。

这天,项述与陈星来到皇宫面见司马曜,这日陈星已将驱魔司重建后的所有条文修订完毕,并制订了驱魔师不得涉政、不得参与人族之间的战争等规则。作为万法复生后重建驱魔司的首创者其中之一,谢安属于例外。

但谢安将在与苻坚最后一战结束后,辞任朝廷职位,回到驱魔司中。并答应陈星,如果开战,尽量不上战场,更不会以法术轰炸对面敌军,除非秦军有魃。

与此同时,中原传来消息——苻坚预备开战了,却?不是朝南方?。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慕容冲。

上一次慕容冲离开敕勒川后,便在洛阳、平阳一地割据,并未反抗苻坚,却?已不再听大秦的号令,只是明面上未曾撕破脸。

“他派了多少?人?”陈星问,“有魃军么?”

“根据得到的消息是没有。”谢安说,“现在的问题在于,咱们是否需要参战。”

陈星得到这一承诺后,又朝司马曜解释,司马曜倒是个明理人,欣然点头?,接受了陈星的原则。反正只要驱魔司在建康,自?己是半点不愁的,你不参战我没意见,敌人真?要打?进?建康来,大晋都要亡国了,士族全被?大屠杀,衣食父母要没了,难不成你驱魔司还能坐视不管?

有时候反复申明自?己没有立场,本身就有了一定的立场。关于这点,司马曜向来是顺其自?然。

“按你们的意思,”司马曜说,“陈先生是不能参战的,因为苻坚派去攻打?慕容冲的军队,乃是慕容垂的,都是鲜卑人。”

“嗯,”陈星点了点头?,“哪怕慕容冲是我朋友,也不能派驱魔师去帮他的忙,当然,如果苻坚的军队里有魃,又另当别论。”

于是议定,谢安开始密切监视苻坚的动向,一旦出现了魃,驱魔师便将立即介入。

离开皇宫时,侍卫送来秋海棠,众驱魔师各接过?一朵。陈星想起上次来时,自?己与项述还未在一起,不由得心中温情荡漾,给他别上花。

“明天又是秋社了。”陈星说。

项述低头?看了眼花,答道:“明天是你的生辰,我又不过?秋社。”

陈星笑了起来,说:“差点又忘了,不像从前,过?一年少?一年。”

项述问:“今年还陪我过??”

陈星道:“那是当然……”

接着,冯千钧又来了,说道:“天驰,明天过?节,想问问你……”

“不行!”项述说。

陈星诚恳道:“没空,过?后再说罢。”

冯千钧说:“问你们去不去赏秋!没想着单独约你。”

“再说吧。”陈星说,于是拉着项述走了。

说也奇怪,自?从那天法力共燃之后,项述的脾气似乎好了许多,现在也很少?与陈星赌气了,两人比起从前仿佛更有默契,有时项述未说出口的话,稍微一动念,陈星便感觉到了。

这种共燃就像连接了他们的魂魄,譬如说两人走在一起时,项述不时一瞥驱魔司内的年轻小伙子,陈星便莫名察觉到,项述只是注意到有人在好奇地看陈星,有点吃味。

抑或项述时而也会介意驱魔司内对他们的议论,包括新人好奇大驱魔师与护法平时都在做什么。以及陈星能够真?切地感觉到,大部分时候自?己与项述说话时,项述都是心不在焉的,只有一个念头?——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他或动动他。

换作从前,陈星说不得无法理解项述,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偶尔说着说着,项述还会莫名其妙地不高兴。但现在他感觉到了,项述大部分时候的戾气来自?于想主动朝他亲近,又不好意思采取主动,于是便对“为什么陈星没有主动”而有所责备,继而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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