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了？”哈莉问，“你看上去比我大好多。”
“1926年12月31日，”汤姆说，然后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撇撇嘴，“这是我的生日。”
“噢！”哈莉按住床边坐直了一些，眼睛亮了一下，“那么按年龄算你比我大半岁，我生日在7月31日。”
在她那欢快的声音下，汤姆隐约想起她的生日刚过没多久。
心态真好，他暗忖。看样子是刚成为孤儿没多久——似乎并不怎么伤心，也没有想到未来的生活会变得多么糟糕。是太天真了么？
他想着，微微勾起嘴角，哂笑了一下。
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但若是她一直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汤姆漫不经心地往这方面猜想了一下，然后判断道：那么我会非常羡慕她。
“你以前住哪里？”汤姆很随意地问道。
哈莉“啊”了一声，随即神情变得有些茫然，“呃，抱歉，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在……威尔士那边的样子？或许不是……”
“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他皱了下眉头。
“不知道，”哈莉摇摇头，低声说，看起来总算有了一点难过的样子，“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伦敦了。”
“真不幸，”汤姆语气不善、客观地评价道。
“哎？”
“被家人抛弃了，不是吗？”
哈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莫名地笑了一下，“不，肯定不是的。”
在汤姆疑惑她为什么这么肯定的目光下，她稍稍耸了下肩。
“我父母很早的时候就死了——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不长一段时间，直到汤姆轻声说，“哦，我很抱歉。”
不过他的语气并没有歉意的成分。
“我亲戚抚养我长大，一直到前不久，”哈莉试图轻松地说出这些，“但我想他们并不喜欢我，所以对我也不怎么好——至少，我来到这里后，几乎不怎么想念他们。”
汤姆觉得她很有可能是被拐卖了，然后十分幸运地逃了出来。至于没有记忆？可能是受惊之后忘掉了？
“你呢？”最后，她用一种轻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问道。
“哦，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就死了，”汤姆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并不在意说出这件事，因为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一个滑稽的，简陋的名字。
据说和他父亲一样的名字。
“你不喜欢它？”哈莉并不怎么诧异地扬起了眉毛，“我觉得很不错啊。”
“不错？”汤姆质疑地问。
“你的名字跟我一样简单好记，”她愉快地说道，“啊，这么一说，我想说不定以后我们会遇上一个迪克！（注1）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汤姆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他可一点都不期待。
“而且，像一个谜（riddle）一样，不觉得很带感吗？”
“完全不，”他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的热情，并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愧疚。
“那真是太可惜了，”哈莉啧了一声，望着他直摇头，“连自己都不会欣赏的人，是不会欣赏其他人的——当然，也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欣赏的。”
“……我简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汤姆不知道自己第几遍说这句话了，而且控制不住地，语气越来越糟糕。同时，他有预感，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句话的出现频率还会不断增大。
到现在为止，他还想摆出一副讨厌对方的臭脸，但他发现有些难做到了。
可能是他们说话的气氛和基调太过于欢快轻松了，以至于他在潜意识中都放松下来。
他阴郁地看了哈莉一眼，“那么，以后请多指教了。”
“你也一样。”哈莉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双绿眼睛太过于闪亮了，以至于让汤姆不得不撇开了视线。
我会考虑一下，是否要继续讨厌她。汤姆在心里勉强地劝说自己。
或许这样也不错。
然后这个想法果断被他抛到了爪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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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１：汤姆，哈利和迪克，三个被称为最大众化的名字。ＰＳ：我使用的“哈莉”这个名字的英文不是哈莉叶特什么的，其实就是“哈利”，为了方便区分故写作“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