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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乖(2 / 2)


“你竟还笑的出!”仙界哗然,有男子出列,执剑斥道:“师门听令!为仙宗报仇!”

霎时,万剑齐下,火海被剑气扰得四处乱窜,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渡尘终于肯出手。

出手的瞬间,咫尺的剑气四散开去,火烧更盛,迎接着,一股更强的力量从更高的天降临。

前路堵死,百万联合大军赫然一惊——面前不知何时竖了一堵透明的墙,不止剑气,连他们自身也无法上前。

渡尘开口,一个字:“退。”

九重天砸下一声怒吼,其浑厚的力量震碎结界的桎梏,继而迎面劈斩过来!

渡尘抬手,挡下这一击。

站在结界最前排的仙界弟子,本用剑阵齐齐抵抗结界,却不想一道天劫就破掉了结界,一时来不及收力,慌乱中倒下一片。却不想又一道天雷滚滚而来,似乎是忘了他们的存在,来势之巨、之狠、之无情,劈中他们,穿透他们,准确无误地向渡尘而去。

渡尘抬起双手,挡下这一击。

再抬眼,她的眼中再无笑意:“执迷不悟的是你们。”

半晌,天劫散去,留下一片幽蓝的火海……以及漫天的金粉。

那是无辜牺牲的元神的粉末,在幽蓝的火海里飘散着,有一种敬天的诗意,也透着一种毁地的畅快,是说不出的震撼,说不完的悲哀。

若侧耳听去,还能听见它们混进悲鸣中的悲鸣,此起彼伏,如同二重奏。

多难得一见的六界奇景。

渡尘在原地维持着上举的姿势,一身白衣成灰,尽露赤诚,长发燃尽,毫不在意,是奇景的中心,亦是奇景的创造者。

她不逃离,不反击,渡金身,立火海,也不曾落在眼泪。

“退。”渡尘的声音自幽火中起,化作利箭穿透层层金光,刺进众神的耳朵里,“若不退,我便杀。”

天帝显出真身,为首道:“魔石!休要猖狂!”

“彼时女娲神陨,人界残存不过千人,其中却有百余人或投身阴阳阵,或下行地狱,苦修行,苦建功,苦历劫,无一不苦……”渡尘上前一步,结界便向前一步,登时打乱了天界的阵型,可她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脚步虽轻,却无神能上前阻拦,直到她逼退众神,独身走到天帝面前,轻声问他:“可最终肉身成圣者,不过一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百里挑一的人正是天帝,这题他会。

可惜,天帝想答,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甚至无法传功于众人耳中——结界,这是渡尘只送给他的结界。

天地俱寂。

见天帝不回答,渡尘也不再开口,但她的声音会以最直接的方式,昭告天下:

“……因为百人之中,属你最乖啊。”

天帝不堪羞辱,高高地举起手,天劫却始终无法落下。无法落下的,还有众神的心,跟着天帝的那只手,一同悬在空中。

原本一场“正义”必胜的仗,怎么就被变成了死局?

天帝忽然发出一声痛苦而短暂的□□,众神一惊,却受困于结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最耀眼的金光投入眼前那片附着金粉的蓝色火海,在溅起一朵耀眼的金色浪花后,终归于死海般的静。

谁都不能理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渡尘是第一个,唯一一个,伸出手,并且能伸出手,捡起掉落在天边的金袍,免于天界尊严再次受辱的……石头人。

九天之上,天后率先反应过来,她一袖子挥开被吓傻的众仙女,只身冲下宫殿。那是一条由宫羽、花瓣和织云铺成的专属于她的天路,此刻却漫长的过了头。

当她踩坏了所有宫羽、花瓣和织云,终于跑到这条路的尽头,那抹身影已经无影无踪了。

“天帝!”

天后唤了一声,只身冲进金海。

无神敢拦,无神能拦,无神能救,天后被数万天界的冤魂缠住,顷刻间渡上“金身”。虽溺入其中,但她依旧是天后,即使挣扎,即使狼狈,也要不惜耗费千年修为,找到天帝的下落。

瞧吧,执迷不悟的,从来不是渡尘。

众神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包括渡尘,她也没想到在这场大战中,第一个落下泪来的会是天后。那双枯朽的眼睛,久违地落下甘露,“他不只是六界的天,你们的天,也是我的天!”天后太久没哭过,哭极反笑,笑极反怒,最终还是凭借怒火冲出了金海,“魔石!我也是历经千劫,那百人中的一人,你为何不杀我?!为何!”

金海无边,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渡尘不知何时,已转身离开。

幽蓝的火海继续燃烧着,闪动的金粉继续飘散着,神魔大战以惨淡的结尾收场,没有谁知道渡尘去了哪里。

世有六界——人、神、魔、鬼、怪、仙,虽永恒,却不堪一击。

秩序才是永恒的至尊。

魔石便是这六界秩序的化身,她是天地,是万物,是开始,是结束,是神,更是魔。

很早,很早以前,六界称渡尘的前前前前……世一声“魔石”,可惜更替的年代太多,渐渐地便少有谁记得这魔石的魔,起初并非“名”上的魔,而是“形”上的魔。

到底是吃了年纪小的亏。

渡尘走出封尘阁,来到悬崖边,树灵闻到渡尘身上的血腥气,从树里走出来,少年模样苍老不少——已经是中年了。

若说谁最了解渡尘,也就他这颗万年不败的老树了。

“打赢了?”

“没赢,也没输。”

“别谦虚,赢就是赢了。”

“没谦虚,真的没赢。”

树灵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上秃一块的地方,示意渡尘关注一下:“你看,你细看,不给我浇水的后果,我都秃成什么样了?”

渡尘侧身,示意树灵也对自己的背关注一下:“昆仑的雪化了,我的血还没化。”

树灵伸出一支藤蔓手,揭开渡尘身后侵血的衣服,皱起眉头:“你怎么搞得,这么点伤也跟我装可怜?”

渡尘摇摇头:“这不是小伤,我要走了。”

藤蔓立刻缠住渡尘:“走什么?还想走?你扔回来的那个小魔头!还有你留下的那只小兽!这两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我为了救他们,拔光了不少叶子,你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还要走?你走去哪啊?你得给我浇水啊!”

藤蔓蹭到渡尘的血,瞬间枯萎。

树灵虽然能忍着疼,可在小辈面前保持的风度再也没有了,大骂渡尘:“无情无义!冷血自私!天煞孤星……”

渡尘倒也不生气,树灵说的不错,她确实无情无义,冷血自私,天煞孤星,但她也只是是她,他们不同,她只愿自己走后,剩下的他们不会受她的影响。

“我走了,他们还要托你照顾。”

“他们?谁啊?”

树灵并非明知故问,他年纪大了,有时真的记不住谁的名字,万年来,只有每一任魔石的名字,能让他愿意记住,且记得清清楚楚。

渡尘回身望向封尘阁,一语双关:“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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