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顾屿和严修这段对戏持续了很久,赵杭却一直没有叫停，监视器后的他一直紧锁着眉，注视着拍摄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赵杭并非专/制型的导演,在拍摄中更倾向于演员自由发挥,但他同样注重剧情的连贯性，演员的发挥必须控制在服务剧情的范围内,所以和那些画面精致宛若艺术品的电影相比，赵杭作品中的剧情更吸引人。
突出演员弱化剧情这种事赵杭是决不允许的,他也不会浪费时间过多描摹演员的面部表情,与之相反，赵杭更擅长在剧情进度中发现演员的特色并予以放大，所以他的作品向来并不破碎,有种连贯的爽快感。
但即便在赵杭的电影拍摄中，也难见这么连贯的对戏。
但此刻,看向场中,顾屿和严修并没有长时间对戏的慌乱感,两人依然表现得很沉稳,甚至更专注了。
“真?可怕啊。”
严修表现出这样的专注度在他们意料之中,可顾屿呢？对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的“演技”片段可是上过足足几轮热搜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的演技竟然提升到这种地步？
《惊鹊》剧组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甚至翻出了《骑驴去找马》《毛里求斯的邂逅》几部大作认真研究——以发掘顾屿是如何在拍摄这些电影的过程中实现演技提升的。
然后——
“我差点打电话给动保协会了，就算是驴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我是想提升演技，不是想演滑稽戏啊！”
“……我的眼睛做错了什么？”
“其实我有一点点理解了。”一位演员忽然开口道,“为什么他到现在都可以保持这种专注度。”
“什么？”其他人好奇地凑过来。
“演这种操蛋玩意儿他居然能忍住不笑，你能吗？”
众人：“……不能。”
“这大概……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吧！”
众人听完，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除了这个,他们的确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也许下次经纪人递剧本的时候可以别那么严格，智障剧也有潜力可挖？
……
发现温彻的真?面目后，杜仲已经无法平静地面对他，但对方的一举一动与两人平时交流时并无二致——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手染血腥，这样的认知让杜仲愈发愤怒。
严修的演技足够老辣，杜仲的不可置信与慢慢积蓄的愤怒被他以饱满的层次展现了出来。
而他越愤怒，一旁温彻的无所谓才显得愈发突出。
地下室狭窄的空间也似乎被两人的情绪填充满了。
一直到此刻，顾屿和严修仍然处于争锋对决的状态，两人的气势都没有受到干扰，相反，因为对方出色的发挥，肉眼可见地，彼此之间互动的尖锐感更强烈了。
现场围观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的数量比这场戏开拍前增加了一倍不止。
监视器前赵杭的目光也越来越严肃。
事实上，这场戏两位演员发挥顺畅，不仅导演组满意，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大觉松了口气。NG太多的话，不仅演员精神疲惫，工作人员也一路忙忙碌碌停不下来——如果NG次数爆表，整个剧组的气氛简直没眼看。
“那是人，你杀的是人。”杜仲双眼红得仿佛映出血来。
“我知道啊。”顾屿微微一笑，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指尖，“但一瞬的快感，你懂吗？”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那份感觉。
明明是帅气阳光的一张脸，明明是在笑，可那份掩藏在灵魂深处的恶意却扩散在整片空间里，任谁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用说此刻直直面临着这份气势的严修。
杜仲要上前去抓温彻，却不想，温彻的动作更利落，眨眼之间便抓住了他。
顾屿和严修在重复着试镜时的那一幕。
只是和那一幕相比，此刻气氛渲染得更为真?实，两人的情绪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仿佛这一刻，两人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正的深入戏中。
在最后的最后，温彻没有再?收敛，他的恶意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眼中的疯狂几乎化为实体……
——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最后，赵杭喊了“卡”，可现场众人依然沉浸在那一幕里没有走出来，直到顾屿换好衣服卸了妆，笑眯眯和和大家打招呼，众人才终于有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可再看顾屿的时候，他们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虽然知道这是迁怒，可谁看过最后那一场不会迁怒啊？
“我鸡皮疙瘩到这会儿都没消呢。”贺秋小心翼翼地瞥了顾屿一眼，“真?够可怕的，现在的年轻人。”
“不愧是小顾，小顾永远滴神！”许茜冲顾屿挥了挥手，狠夸了他一会儿，又找了一堆照片喊顾屿签名。
“对了，咱们微博还没有互相关注吧？”许茜翻出手机，“来，关注一下。”
顾屿乖巧地答应了。
“也加我一个。”贺秋拍拍顾屿的肩膀，“下次不用发挥这么好，记得给老年人一点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