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元妃说来听听,要替谁讨赏?”
“张将军和杜将军固然英勇,也需主帅谋划得当才行,陛下赏了两位将军,却独独落了江大人。”
江大人如今是陛下心腹,早前也只是李相门生,和张家从不曾有过交集,元妃如今亲自替他说话,实有刻意拉拢之嫌。
“元妃说得在理,朕素来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必罚,绝不偏颇。江大人这回剿匪有功,擢升中书郎,李相,你的好门生如今又得回到你手底下了。”
李相赶紧起身行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大人是陛下的臣子,与老臣一样。”
“好!好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梁国即便幅员辽阔,可若有人敢犯,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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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中秋宴全无赏月的兴致,这样的宫廷宴会实在无趣的很,以前她也随父亲参加过几回宫宴,都没有坚持到最后就和太子偷偷溜出去玩了,而今时,再不能这般率性而为,人长大了,肩负的东西愈来愈多,身为皇后,自然是陪着陛下直到宴席结束方可回去。
曲终人散,时间不算晚,杜芷书回锦荣殿时已看见宫人们按吩咐在院子里准备了大香案。八月十五祭月,其饼必圆,分瓜必牙错,瓣刻如莲花.....母亲的话语言犹在耳,杜芷书一直记得。
然而案上除了这两样,其他却是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红豆香饼……皆是杜芷书最喜欢的东西。
“嬷嬷,我饿死了,骨汤面呢。”杜芷书步履匆匆走到桌案前,先挑拣了一块糕点入嘴,而后冲着一旁的吴嬷嬷撒娇,和当年在家中一模一样。
宫宴上杜芷书没吃多少,加上忙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此时热腾腾的骨汤面端出,浓香扑鼻,让杜芷书食欲大增。
看着皇后这番大口朵颐的模样,旁边伺候的秋蝉忍俊不禁,意思笑声传出。
“笑什么?”杜芷书抬头,问着。
秋蝉大惊失色,赶紧跪地,“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失态,望娘娘恕罪。”
秋蝉哪都好,就是这性子拘谨得很,杜芷书摇了摇头:“起来吧,本宫没有怪罪你,只是好奇问问,你只管答话。”
“奴婢小时候兄弟姐妹多,每到中秋家里格外热闹,阿娘那天会做许多好吃的,奴婢有个妹子不吃月饼,独爱面条,皇后娘娘刚才的模样……”
秋蝉没敢往下说,杜芷书却是明白,她刚才的模样让秋蝉想起了妹妹。“你那妹妹现今在哪儿?”
秋蝉神色微变,呐呐道:“奴婢家里只剩奴婢一人了,奴婢家在北洲,九年前鲜卑入侵时,一家人都死在了鲜卑人手里,奴婢是跟着姑姑逃难来的建安。”
杜芷书一愣,难怪平日总觉秋蝉提及宸妃不大欢喜,当初以为秋蝉是为她不平,怪罪宸妃占了帝宠,如今想来,其实是因为家恨。
杜芷书突然停了筷子,将面条推开,道:“嬷嬷把面条收拾走吧,其他人也都退下,就紫瑶留着陪本宫赏赏月。”
靠坐在椅上,杜芷书瞧着天边月亮,今夜的月如往常十五一样明亮,圆如玉盘,月中几道黑影,不知可是传说中的嫦娥与吴刚。
“你可还记得九年前的中秋?”
九年前紫瑶还在杜府,自然记得真切,那是杜夫人去世的前两日,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久卧病榻的杜夫人突然可以下地,那年的中秋和往年一样,夫人吩咐在院子里摆了香案祭月,三位小姐也因杜夫人神色好转,尤为开心。
“那时鲜卑来犯,年前父亲去了北边,出征时,父亲答应会回来过中秋,可直到母亲去世,父亲都没有回来,听说那一年战役十分惨烈,直到大梁愿意送大皇子为质,才平息了战火。”
“娘娘何必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紫瑶劝慰着。
“自那年起,本宫就不喜鲜卑,之后又经几件事情,对鲜卑甚至有恨,可如今想想,自己的那些小怨愤如何比得上秋蝉,秋蝉对鲜卑有家仇,可陛下对鲜卑更有国恨,鲜卑如今还占着我大梁北洲三郡,大梁与鲜卑之战,怕不久矣。”
“怎么会?鲜卑近一年频频示好,甚至送公主入大梁宫,陛下对宸妃亦很好。”
“陛下有鸿鹄之志,岂会被困温柔乡,陛下如此态度,本宫却怕因为己私,害了宸妃,本宫并无伤她之意。”
“娘娘多心了。”
杜芷书听罢,只是叹息一声,仍旧仰着头赏着天边月色,久久不再说话。
“陛下!”
外头突地传来的一声叫唤,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杜芷书一个激灵,起身,远远看着陛下只着一身青色长袍,在月色中缓步走近。
陛下在杜芷书面前站定,而后突然伸出右手,道:“这院中观月犹如井中观天,朕带皇后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