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出一口浊气,强行镇定下来,不去想那些东西,伸手去扣胳膊上的黑沙。
谁知道轻轻一碰,霎时疼得牙根发软。全身冷汗淋淋,肌肉不受控制的哆嗦。想起之前白小姐镇定自若的神情,我不由暗暗佩服。
不知道是气温下降,还是蜮毒发作,我身上开始发烫。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左侧一震——
“嘣噔。”
岩钉松了。
这点声音在山洞里无限放大,犹如寂静中一颗炮弹爆炸。我缓缓抬起双手,慢慢握住肩侧绳子。生怕一点点风吹草动,将那根稻草压垮。
白小姐轻声说:“你右脚四点钟方向,半米距离,有一颗岩钉。那是固定梯绳的,很结实。”
我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脚下的钉子还挺结实。是左边的松了,没地方坐。”没了三角兜,只靠手臂和双脚,浑身肌肉紧绷,不时抽搐一下。
白小姐跟我状况差不多,甚至比我还艰难一些。我舔舔嘴唇,安慰的说:“纪宝会来救我们的。”
说完我就开始担心,纪宝除了几个空包,几乎什么都没带,能不能在山里安全过夜都是问题。而且她要是下山求助,一来一去,至少两天。
“叮当”一声,岩钉掉在地上。
我心头一黯。不行,要再想想办法。这么下去,别说两天,只怕坚持不到天亮。我抬起眼皮,见白小姐悬在半空,手臂轻颤,知她快坚持不住。
我越来越冷,额头的汗珠滚滚而落。汗水溅到眼里,我歪头在衣服上蹭蹭。如今是九月,天气炎热,又几番生死大战,我身上全是汗臭味。大概被自己熏着了,我越发头昏脑涨。
“半烟。”
我抖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喉咙干的发痒,可惜没手去拿水袋的管子。
“半烟,醒醒。”
我费力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看着白小姐愣了愣。这是我女朋友……真是奇怪,我怎么会有女朋友……
我脑袋里光影闪烁,突然身体一松往下坠去。顿时双臂剧痛,跟断了一样。这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抓紧绳子。
手一松,下面就是蜮虫群。想到这么多蜮虫一起喷射黑沙,我心底就直犯恶心。鲜血顺着绳子滴在我脸上,我愣了愣,张嘴咬住绳子。
“半烟,再坚持一会。”白小姐的声音透着欣喜,“虫群在动。”
我头晕晕的,不知道“虫群在动”是什么意思。
白小姐看着下面说:“虫群在躁动,可能是纪宝回来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纪宝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也有可能,她上去之后手机有信号。打了求援电话,直升机应该很快吧。想到解放军,我一阵心安。
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我是盗墓贼啊!
我顿时一慌,连忙张嘴松开绳子,挣扎着说:“要是录口供,就说我们是来旅游的,千万别说漏了。”
白小姐大概没想到这上面,迟疑了一会才说:“难道不是吗?”
“对对对。”知道要获救,我顿时来了精神,舔唇嘱咐道,“千万别多说,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你履历清白,他们查不到什么。有事往我身上推,就说我骗你来的。”
白小姐轻笑一声:“好。”
我看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沉声严肃地说:“盗掘古文化遗址,至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不判刑,留个案底,哪个单位敢要你。”
“嗯,我知道了。”白小姐顿了顿说,“半烟,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我嗅了嗅,空气里面的确一股淡淡的烟味。
“是不是用了喷火器?”我琢磨着说,“听说军用喷火器射程有几十米,对上蜮虫就是虎入羊群……啊!”
“半烟!”
一阵剧痛,我的右胳膊软软垂下来,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我看着地下没头苍蝇一样的蜮虫,脑中一片空白。
一只手,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获救。
我动了动右手手指,忍着剧痛摸到火柴。指尖插进盒子里,夹出一个火柴棍。牙龈磕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我冷静的好像灵魂出窍,摸索到火柴皮,顺着一划。
“——刺!”
灼热感从指尖传来,我手一松。
接着点燃第二根火柴,指尖微微有力,扔的稍微远些。
第三根……
身体突然一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下意识捂住头,就听一声闷响,我后背狠狠撞在山壁上。锥心刺骨的痛,浑身碎了一样,无处不疼,疼得麻木。
“呼咳!”我猛地呛出一口气,恍惚看见山洞顶。
白小姐厉声喊道:“半烟!”
我愣愣的回过神,这才发现因为腿上的绳环,我没有摔下去,而是被倒吊在空中。大脑开始充血,夹杂锥心绞痛,我眼前渐渐模糊。
“哗啦。”
我恍惚意识到,火柴盒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