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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源泽所率“狼骑”的战马披着重甲,钉着沉铁的马蹄不紧不慢地刨着地面。
狼骑的战马在京都几乎没有其他的骏马敢与之对峙,这些不论什么时候都披着重甲的高头大马是在鲜血里冲锋奔驰活下来的,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身上都带着凌厉的煞气。然而今天,京都的街道上,这些战马,正与另外的战马对峙。
能够与它们对峙的战马,只有同样从鲜血和锋火里冲锋活下来的骏马。
这是草原三十二部族派遣入京谈和的使者队伍,作为代表的,是汗王的儿子,赤汗部的三王子,阿赫奴。
长街上寂静无声,富贵繁华如同绮锦的京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最原始的凶煞,对这带着血腥的暴戾有着天然的畏惧。
彪悍的草原来者看起来也并不像有礼之臣。
他们骑着北地草原上的高头大马,在冬末的严风里穿着豹皮虎皮做的短袄,腰间别着刀尖上翘的弯刀,眼神个个傲慢肃杀如狼。尽管是来谈和,但是这些草原的武士打心底看不起文弱无力的中原人。
比他们更傲慢的是顾源泽。
他懒洋洋地骑在马上,没有一丝迎接来使该有的客气。
提着烈魂枪的顾源泽与挎着弯刀的阿赫奴相对,双方的骑兵各自肃杀寂静地陈列在背后。
明明只是十数骑兵的对峙,但是气氛却紧绷如同两支大军僵持。
“阿赫奴王子别来无恙?”
顾源泽提着□□,脸上带着连伪装和气都懒得的冷笑。顾源泽的背上还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是当初狼骑与汗王亲自率领的骑兵交锋时,阿赫奴的兄长留下的。
“看起来,王子的运气可比你兄长要好上许多。”
赤汗部的王子,阿赫奴微微眯着眼,他的头发不像中原人那么长,用皮绳草草束在脑后。他的五官深邃带着几分阴郁,眯起眼的时候,目光就如同孤狼一样,冷而嗜血。
阿赫奴的兄长在草原上被称为“天鹰之子”,这是极高的赞美,三十二部的人都崇拜那位年轻的王子,认定他会像苍穹上的雄鹰一样,开创草原新的史诗辉煌。
但是,天鹰之子还没来得及展翅就被射杀了。
顾源泽斩下了天鹰之子的首级,将它挂到了城墙之上。
成为了草原武士眼中的奇耻大辱。
“顾将军当初倒是有些个好下属,不然地话,我们赤汗部向来佩服将军,定会为行个天葬。”
阿赫奴说的也是当初顾源泽率领狼骑与汗王作战的事。当初阿赫奴的兄长与顾源泽胶战,死在了顾源泽的枪下,但也给顾源泽背上留下了致命一刀。若不是顾源泽的属下拼命冲入重围将顾源泽救走,恐怕也没有如今的镇远大将军。
“按照你们草原的道理,天葬是骁勇武士才有资格享受的。”听到阿赫奴隐含杀气的话,顾源泽背后的亲兵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动,寒刃出鞘寸余。倒是顾源泽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情,他唇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不过……听闻王子发誓取顾某首级祭兄,现在顾某就在这里,阿赫奴王子还记得自己发的誓吗?”
“怎么不记得?”
狼骑寒刃微微出鞘的瞬间,手一直按在腰间弯刀刀柄上的狄戎武士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刀。阿赫奴没有制止,右手中的弯刀微微一侧,阳光在刀锋上一闪,亮得刺眼。
正如副将所担忧的一样,三句话一过,名义上来迎接使臣的顾源泽与阿赫奴就剑拔弩张,撕破颜面了。
随同顾源泽而来的其他官员面无人色,冷汗簌簌而下,有心想要化解,愣是没有人敢上前插进两队人对峙的煞气中。
长街上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马车车轮碾压石道的声音从另一头不急不缓地传来,打破这份让人心惊胆战的死寂中。
顾源泽与阿赫奴皆是微微一皱眉,在狼骑与汗王使者对峙的时候,还有什么人敢来横插一手?
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罩着黑色重锦的马车驶来。在无人敢于此时行走的街道上,这辆马车显得格外非同一般。十数人的侍卫肃穆地簇拥在马车前后,不闪不避朝着两队骑兵对峙的正中间驶来。
罩在马车上的重锦用金色在绣着华丽的韶光花。
阿赫奴一皱眉,不知道这是北辰的什么人物。背后的武士想要动手,但是阿赫奴见对面的顾源泽没有反应,他心念一动,微微摆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
而在远处围观的人群中,一名带着老仆,普通客商打扮的青年却是脸色微微一变:“是他。”
这辆马车一路直行,在街道正中间停下来了,以极其凌厉霸道的姿势将双方分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