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立刻回绝,答应便只是或早或晚!
苑内跪了一片人,却是呼吸都几不可闻。
良久,圣人道:“此事容后再议。”
堪鲁斯并不沮丧,行礼道:“恭候佳音。”
皇后与圣人、堪鲁斯王子离开之时,暄和才被她的丫鬟搀扶起来,目光里头惶惶不已,全是恐惧。
这位跋扈惯了的公主继承了她那位宠妃生母的矜贵样貌,却也同样继承了那位贵妃的短浅愚蠢。她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恐惧即将降临了。
皇后收回目光,心中一哂。
自作孽,不可活。
*
甘露殿灯火明亮,钟鸣鼎乐之声缭绕。
此时甘露殿内都是泱泱大秦的世家大族,各个华衣盛妆,行止端华,一举一动皆是几世尊贵养出的高高在上。
待帝后出,众人大拜,乐声一变,宫宴已始。司膳上场后,侍女们鱼贯而入,穿行各个案几之间,如蝶飞花丛,翩翩放下精致酒馔。
待帝后示下,各家便放开了些,一面闲谈,一面动筷。
阮卿正与嫂嫂齐夫人一同坐于宗室女末尾,贵女之首的位置。她们还算靠前,但也不必与坐在太子身侧的中书令裴瑾瑜一般,一举一动都在帝后的眼皮底下。
阮卿见面前上了甜雪,金乳酥,蜜撒子,曼陀罗饼等甜点心,眸子里微微一亮。她动筷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唇瓣轻抿之下,那些点心却是消失得飞快。
阮卿正夹了一只金乳酥要送入口中,却是一呆,感到有人在瞧着她。
宫宴的酥点俱是色香味都完美,这乳酥刚出笼,白白糯糯的表皮散发出馥郁的甜香,筷子夹住时微微凹陷,里头一团儿流沙馅料清晰可见,是只有在宫宴上才能吃到的美味。
裴瑾瑜知道阮卿喜甜,此时正是在看她。
可嗜甜的阮卿却呆住了,前头一道视线遥遥投过来,又是那样专注,仿佛连她用一口吃食也是什么值得牢牢记住的好景,珍重得让人心跳怦然。
纵是阮卿也曾在他面前吃过东西,此时却也有些紧张。她微微阖了眼,花瓣般润泽的唇轻合,那一团小小的面食就在口中不见。
果然酸甜适口,唇齿留香,可吃下的人却是有些食不知味——
他坐得离圣人那般近,还往这里看什么呢,这可是宫宴呀。
阮卿侧眸往那高高的御座底下瞧,裴瑾瑜已是收回了目光,正在向圣人回话。他虽坐于下首,也是恭敬姿态,说话时却有一种凛然的俊朗之气,看得阮卿一时都入了迷。
裴瑾瑜与圣人说完,却是顿了顿,像是对方才阮卿吃得香甜的点心很感兴趣。他此前分明不对甜口膳食动筷,此时却偏偏持着筷子夹了一只阮卿方才吃过的金乳酥。
阮卿看着裴瑾瑜动筷,将那小小的酥点纳入口中,颜色浅淡的薄唇一抿,动了动。
她不知为何呆住了,耳朵渐渐的烧得通红。
齐夫人笑道:“卿卿?”
阮卿这才回神,被烫着似的收回目光。
齐夫人揶揄:“可不必着急,日后哪有你看不着的?”
阮卿埋头吃点心,一双耳朵红得着了火。
好在上菜的宫女陆陆续续再次上场,为每一张几案添新膳,总算缓解了阮卿的窘意。这时候上的便是长明虾炙,丁子香淋脍,羊皮小天酥等寓意吉祥的菜肴羹汤,配羽皇饭与长声羹等主食。
帝后惯常提前离场。乐师做素筝清音部曲,甘露殿里头的贵人除了离御座近前的,已是越发放松宴饮,谈笑自然了。
阮卿正乖乖坐于自己位次上与嫂嫂齐夫人闲谈,宗室女的方向却是传来了一些议论之声:“你们可知道那位今日为何没参宴?”
“裴相?据说是与夫人一同抱病了。”
阮卿悄悄竖起了耳朵,只听第一个发问的嫌道:“哪里说裴相,是今日惹怒了使者的……”
那女子声音压低了不少,阮卿听不太清楚,却有“王子”“和亲”等几个字飘进了耳朵。
齐夫人同样听到了几个字,低声道:“卿卿从曲江苑离开之前,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
阮卿摇摇头:“一路上除宫女内侍外,并未遇到外人。”
齐夫人这才放下了心:“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家已是受不得半点意外了……”
除夕宴上,御座之下的几位重臣离得最早,座次越往下的,前来便要做宴饮之外的联络,待得越久些。待阮卿与齐夫人略用了几口,便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的离宫归家了。
齐夫人近日精神不济,宫宴上仅仅是礼节性地用了几口,阮卿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外头走,欲要与等在甘露殿外头的哥哥阮承安汇合。
她们刚走出大殿,高大俊朗的中书令已等在长廊之侧。
阮卿不由意外:“裴公子?”
裴瑾瑜点头行了礼:“皇后娘娘担心齐夫人与卿卿,特命我前来护送。”
齐夫人闻言看向自家小姑娘,语带揶揄:“卿卿?什么时候……”
裴瑾瑜神色不动,仿佛已唤了千百次:“卿卿今日沾了酒,在下也很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从雪念絮众宫女:饱了饱了,真的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