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锁声清脆,项绥敛着眸,顿了会儿,才偏头看祁嘉亦。
“就到这里的,也包括我和你吗?”祁嘉亦望着她的眼睛,一双黑眸幽深似潭,那么浓烈地看进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是。”项绥没犹疑,平静和他对视。她的眼睛敏感,因为哭过,下眼睑还有些微红。
祁嘉亦心口滞了下,他没说话,眉眼低垂着,缓缓探手过去拉项绥的手,然后握住。
“对不起,虽然会让你不开心,但是,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做。”他抬起头,郑重认真地启唇,“我们结婚吧。”
项绥面无表情。这不是他第一次提结婚了,没什么诧异的,只是有些许意外,他会选择两人从石岭村回来的今天,再次把这两个字提出来。他们如今的氛围和画风,是怎么也不适合提这件事。
“因为给出了解释道了歉,所以觉得可以结婚了吗?”她喃喃道,反问。
祁嘉亦缓缓摇头。他瞒下了一部分,他的话并没有让项绥完全释怀,他知道。
“我知道那个解释分量不够,即使分量够了,我也不会成为你跟我结婚的理由。”一路回来,祁嘉亦的情绪已经整理得差不多,此刻,他歉疚着,也固执坚定地和项绥争取,“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所以我们结婚吧,为了孩子。”
他这辈子,要补偿项绥,但也没办法放她离开,所以他势必要卑劣一次强势一次,以孩子为理由,逼婚。
“有个完整的家庭,小孩子才能健全成长。既然把他带来了这个世界,我们就要对他负责。”祁嘉亦平缓道,“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对他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了孩子委曲求全么?”项绥轻声道,“不单是他,我对我自己也有责任。我留下他,不是为了有一天让你用他来跟我谈判的。”
她说完,探身到驾驶座那边开了车门锁,退回副驾驶推开车门下车。
任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从面前拂过,然后车门起了响动,开了又关。祁嘉亦这次没拦她。
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他要给她时间消化,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她眼角还红着,整个人看着也稍显疲惫,提过就好了,他也不是非要现在就得到答案,她身体更重要。
两人一路直接回的酒店,也到了晚饭的点,祁嘉亦去给项绥买了热饭菜叫酒店服务员送上去,如前几天一样,回车上守着。
他仰头凝视着那个窗格透出的暖光,心脏有一种被蚂蚁轻轻啃咬的感觉,一下一下,让人心尖颤,难以平复。
从石岭村回来途中停车那次,是项绥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她在他怀里,眼泪压抑地断了线般砸在他的风衣上,明显猛烈的情绪,却被她克制到无声。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着,他的心揪得慌,生疼。
明明委屈,明明那么想要放肆地发泄情绪,但她最后也只是确认了十四年前他们离开时他是否想过回头把她带上。那时候留下她,让她很受伤吧。
祁嘉亦抹一把脸。
没奢想过轻飘飘的道歉能抵过她所遭受的一切和满腹的委屈,所以提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没敢再提他的感情。
他当年最后还想过回头带上她,唐大山不是死在她的手上,这部分,她释怀了,他知道。有关这些,她以后不会再耿耿于怀,也不用计划着以后哪个合适的日子会站出来去认领一条人命。
只是,那不意味着她对他也释怀了,这点,他也知道。受到过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她对他们心怀怨怼,他接受。
那天在餐厅时,她问他,知道这些,还会想要跟她结婚吗?他心颤过。说实在的,那一刻他不想跟她提结婚了,因为没脸,没立场。
但是,冷静下来的他还是想要跟她结婚。结婚后,好好爱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好好照顾孩子,顾好家庭,这是他能做的比一万句道歉都有用的补偿。
她在他身上丢掉的安全感,他一点一点给她找回来。所以,要结婚。他成不了挽留的理由,用孩子当借口逼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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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两个多月了,肚子没有明显的隆起,项绥还是会找时间去看蔣楚振。不显怀,但她怀孕的事还是被蔣楚振发现了。
她还是有孕吐反应。
从卫生间出来,蔣楚振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她,似在探究,又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项绥察觉了,拉过凳子坐下,垂眼给他削苹果,微笑,“爸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蔣楚振留意着她的表情,斟酌道,“是不是怀孕了?”
他不太懂这些,是霍秘书疑惑地跟他提了一嘴给他说了一些怀孕反应他才后知后觉往这个方向想,她的反应确实有点像怀孕的人,而不是她所说的肠胃不适。
但是项绥的解释是肠胃不好,如果是怀孕的话,那她就是有意瞒着他,所以他犹疑着,想着是不是要问,问的话要从何开口。
握着水果刀的手力一下收不住,拿着苹果的食指便迅速见了红。
蔣楚振也发现了,怔了一瞬后顿时紧张起来,又自责自己让她分神,“疼不疼,我给你叫护士处理一下,护士——”
“不用了爸,没多大事。”项绥嘴角抿起笑意,将苹果和水果刀放在桌面,抽了纸巾随意裹住那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