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顿时鼓噪起来。
“那个就是计都的义?子啊?果然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以前跟着?那计都作威作福,没想到也有这么?一天吧,该!”
嘘声骂声四起,还有早有准备的民众,将手中的烂菜叶子、潲水,乃至沙土石子往囚车扔去,而官兵们也不阻拦,哪怕护送囚车的官兵被波及到,也未出声呵斥。
不一会儿,囚车里那少年的脸上身上便满是狼藉。
一直到了街口中央,早有官兵事先在那里树好了一个结实的木架,囚车一到,便有十来人将囚车打开?,小心翼翼,像是生怕那已经被扔了满身满脸脏污的少年会暴起伤人一样,将人扭送,然后捆绑到那木架上。这过程中,外圈足有上百官兵警戒着?,而街口外面,不知还暗藏有多少兵力。
但是,直到少年被绑上木架,没有任何事发生。
除了民众们越发喧嚷,连风都未起一丝。
官兵们却仍未放松警惕,围着那木架和虎头铡,严严实实地围了三圈,按着?腰刀,严阵以待。
木架落在地上的日影越来越短,街口的民众也越聚越多。
许是计都义子的名头真的很吸引人,许是官兵们这严阵以待的架势让人更加兴奋,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到了举步维艰、水泄不通的地步。
甄珠原本站的地方离那木架铡刀还比较近,随着人群越来越多,却身不由己地被往外挤,最后只能站在临街商铺的屋檐下,站在台阶上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日头渐高?,日光也如同围观众人的心情一般越发炽烈起来,照在那木架上被牢牢绑缚着?的少年的脸上,将他脸上的脏污晒成了一块块的泥斑,衬着那狰狞的贯穿全脸的伤疤,说不出是可怖还是可怜。
甄珠远远地看着?他,只盼望着?计都的人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木架投下的影子落在正北,只剩短短一截时,人群正中传出一声威严的高?喝:“时辰已到,行——刑!”
伴随着这声高喝,围观的民众顿时又鼓噪起来,无数人往前挤,想要看清一些,挤挤搡搡间,那木架上的少年已经被官兵们解下来。
刽子手拉起了铡刀。
少年的头颅被压到铡刀下——
“啪——!”
变故就在这一瞬发生。
人群中,忽然有无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伴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和四处响起的尖叫,仿佛滚锅热油里猛地倒入一瓢凉水,登时沸反盈天。
突然在人群中炸开的鞭炮将不少人炸伤,更重要的是,鞭炮爆炸时的火星落到易燃的棉布或丝绸上后,立时便燃起了火。
最外围隔离民众与行刑场地的官兵早已被挤得东倒西歪,人群陷入慌乱与恐惧中,每个人都在推挤叫喊,上百官兵奋力维持却根本无济于事,甚至有些官兵被推倒、被踩踏,没一会儿便没了生息。
而正中——
因为是靠在街边,加上方朝清派来的随从们在一旁保护着,甄珠便幸运地没有被卷入恐慌的人流,但突变那一瞬间,仍旧难免被挤得东倒西歪,而等?她终于站稳,翘起脚往里面看时——
里面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铡刀已经落下,上面干净锃亮,没有一丝血迹,而一旁则倒了几个官兵,还有之前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也昏迷不醒着?,至于其余的官兵,则还在奋力地想要出去,却被慌乱的人群裹入其中,能稳住身体不被推倒然后踩踏而死已是不易,哪里还有余力去追逃犯。
甄珠瞪大眼睛,心“噗通噗通”跳着,目光从铡刀移到四周搜寻。
没有,没有阿朗的身影!
计都,真的出手了?而且,成功……了?
她迷茫地看着?慌乱的街道,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然后手臂便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
她惊骇地想要挣脱,还未动手,便听得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她转身,便看见方朝清眉头紧蹙的脸。“先进去,这里现在很危险。”方朝清说道,接着便拉着?她的手,转身进了甄珠靠着?的那商铺里面。
进了那商铺,店铺老板模样的人恭敬地对方朝清点了点头便退下了,显然是早认识方朝清的。甄珠便看了眼方朝清,看来之前随从们是特意把她带到这个商铺门前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阿朗怎样了?刚刚真的是计都的人吗?崔相在外面没有埋伏吗?”她一连声地问着,神情焦躁不安。
方朝清原本神色也不太好看,看到她这样,脸色却平静了下来,反过来安慰她:“现在还没有消息,你别——”
话还未落,便有随从急匆匆跑来。
“大人,逃犯计朗及其同伙已经被抓到!”
甄珠和方朝清的脸霎时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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