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徇私(1 / 2)


浔阳城内自从那一场甘霖后,近几日来一直阴雨绵绵,不见烈日。

皇城内恢复了往常的勃勃生机,一片繁芜。

一顶紫金色轿撵缓缓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拐进一条僻静的幽巷,在一座气派的大宅前停下。

“相爷,到了”

轿撵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掀开轿帘,露出一张清雅的面容。

缓缓下轿的人,正是丞相兰子卿。

兰子卿吩咐了几句,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位身穿浅绿色花裙的女子前来开门。

“兰相,主子已在梨苑等候,我带您过去。”

兰子卿作了一揖,客气而又云淡道:“有劳姑娘”

穿浅绿色花裙的女子面色一红,忙道不打紧。

世传丞相兰子卿文人雅士居首,今日一见,果然是好风范。

绿裙女子领着兰子卿穿过几条鹅石路,步入梨花林中。

梨花树下,放着一张梨木桌,桌上摆着一幅玲珑棋盘。

桌旁的人,白衣墨发,眉目清寒。

“主子,兰相到了。”

绿裙女子欠身。

卫离玦目光悠悠地盯着棋局,薄唇轻启:“绿绡,你先下去。”

“是”

绿绡带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下去了

“殿下”

兰子卿拱手向卫离玦行了一礼

“兰卿,你来的正好,这玲珑棋局扰我良久,你棋艺精湛,看是否能解。”

卫离玦执子击案道。

“是”

兰子卿上前席地而坐,看了一眼棋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此棋局甚是玄妙,黑子蓄势而攻,白子固若金汤。两者形成微妙的牵制,导致黑子攻不出,白子攻不破,变成死局。

这分明便是太子心事。

如今炀国安定,内无乱政,外无强敌。太子即便要反,也是无从下手。

兰子卿心下了然,拈起黑子,从容道:“殿下,这白子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只需在此二处下手,白子自然可破。”

将黑子放在六宫处,吃掉两枚白子,果真棋盘局势大变,白子瞬间溃不成军。

卫离玦盯着棋盘,唇边抿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听闻你推举张浦,李延二人来清丈田亩。”

兰子卿从容不迫地答道:“张浦与李延,一个为吏部侍郎,大学士司马礼门生。一个为左都御史,太师晁颂子侄。吏部乃六部之首,里面的人却多乃司马礼的门徒。而监察言官左都御史和左都副御史皆是太师旁系。这两个部门在朝堂之中举足轻重,两家早有意在对方的地盘安插自己人。现在如此良机,两大家族必定争锋相对,龙虎相斗,朝堂必有一番变策。届时,太子可再见机行事。”

兰子卿三言两语,便将日后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着实厉害。

卫离玦眼底掠过一丝赞意。

突然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绿绡一脸正色地走了过来。

“主子,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来拜见主子。”

“何人。”

“来人说,他叫夙栖止。”

“夙栖止?”兰子卿抬起头,疑道:“十皇子怎么会到访。”

卫离玦抓了一把棋子,又缓缓松开,黑亮的棋落在棋盘上,击打出清脆之音。

“赶出去。”

“是”

绿绡应声退下。

兰子卿忽想起那日祭祀台下,十皇子紧随太子的目光。

一丝不安从他心中浮起。

“孤听闻,炀国共有五位皇子。”

兰子卿顿了顿,回道:“殿下,炀国的确只有五位皇子,分别是太子夙玉,三皇子夙丹宸,九皇子夙九兮,十皇子夙栖止,十五皇子夙安祈。其中太子、十五皇子为皇后所出,三皇子为皇贵妃所出。其余的,皆殁於后宫争斗之中。”

卫离玦眉间一蹙,心下了然。

“不过.......”

兰子卿欲言又止。

卫离玦略一挑眉,“不过什么。”

“不过关于夙栖止的排行,皇家倒是另有秘传。”

“哦?”

“夙栖止的母亲良嫔,本是一名浣衣婢。只因夙煌一次醉酒,强要了她,这才封了采人。后生下十皇子,又晋为嫔。”

“.....不过皇家曾有秘闻,说良嫔生下夙栖止之际,皇后及后宫中都不曾有人生育。区区一采人,生下皇长子,令帝王蒙羞。所以炀帝故意对其视而不见,有意隐瞒。直到三年后,夙栖止才突然被封为十皇子。”

卫离玦略略失神,“若是传言为真,那夙栖止岂非便是炀国长子。”

兰子卿淡然一笑,“皇家宫闱之事,真真假假难以言说。不过是一则传闻罢了。”

卫离玦清冷幽深的眼眸划过一丝深意,神色依旧寡淡。

“殿下来京已有数日,怎么不见晏清臣在殿下左右”兰子卿见卫离玦孤身一人,疑问道。

晏清臣,一个沉毅渊重的男人,太子手中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他与晏清臣一文一武,他为太子出谋划策,而晏清臣则为太子斩尽宵小。

不同的是,他兰子卿乃是离宫人,而他宴清臣却出身蛮夷。

当年太子去了一趟炎疆部落,回来后身边便跟着这样一位武功高强面冷心狠的男人,从此伴随太子左右,寸步不离。

当初他还在太子身边谋事时,时常与太子同案筹谋,晏清臣看向他的眼光冷的能结成冰,那种滋味,六月伏天,让他如身临冰窖。

如今竟不见他在太子身侧,实在奇怪。

“孤派他出去做事了”卫离玦淡道,“时候不早了,兰卿告退吧。”

“是,臣告退”

兰子卿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他心中暗道,能叫晏清臣亲自去办的事,必定不简单。

阿三靠在相府外的朱漆顶柱上,头颅时不时往外探去,跺着脚,愁眉苦脸,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

甬长的街口处拐入一顶青皮轿撵,轿夫扛着轿梁,不紧不慢地走来。

阿三松下一口气,忙迎了上去,喜道:“丞相,您可回来了。”

兰子卿一面掀起轿帘一面问道:“府中出了什么事?”

阿三两条粗眉拧做一团,“府中倒未出事,只是来了两位大人。”低头,悄声说了两个名字。

兰子卿闻后,波澜不惊,淡淡笑道:“倒不出本相所料。”下轿走出,沉吟片刻,复道:“他二人候了多长时辰。”

“约半柱香的时辰。那两位大人一先一后入府,奴才将他们引入偏厅,谁知他二人一见面,便生口舌之争。奴才怎么也劝不住,只好到门外来等丞相您。”

阿三苦着脸道。

兰子卿笑道:“他二人素来不和,你将他们置于一室,还不知要生何事端,快随我前去。”

话罢,加快了脚步,跨入相府,转过庭院,来到偏厅。

偏厅中,只见太师晁颂与大学士司马礼各坐一旁,脸上皆是铁青之色,看架势,是刚刚吵完一架。他们见兰子卿走来,忙收起愤恨之色,起身相迎。

兰子卿作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拱手笑道:“劳二位大人久候,本相心愧万分。”

太师晁颂忙道:“兰相言重,我等不请自来,只望兰相勿怪才是。”大学士司马礼冷哼一声。

晁颂冷下面孔,沉声道:“司马大人这是何意。”

司马礼冷看他一眼,轻蔑道:“鸿鹄燕雀岂能混为一谈,你是你,我是我,谈何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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