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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一案(1 / 2)


县衙鸦雀无声,死水一般的静寂。

兰子卿眸一缩,手收成拳,咯咯作响。

半响,方平复心绪,缓缓放开拳,一字一顿:“不知何太守所指何人。”

何承道猛然抬手,直往案下湖衫人影处指去,咬牙切齿说道。

“正是梨酒县令秦无渔!”

衙外,又是一阵哄然。

秦无渔死死咬住唇,低着苍白的眉眼一言不发。

巫长雪面容更寒。

兰子卿望了一眼案下单薄的身影,惊堂木狠狠拍下,冷喝道:“何承道,你怎敢凭空污蔑朝廷命官,你说秦县令是断袖之人,可有证据?你若拿不出凭证来,本相两罪并罚,决不轻饶!”

“丞相,罪官在西子庆上听得秦无渔亲口说出心慕巫长雪,好在被巫长雪拒之,才免梨酒县闹出腌臜之事。”

那日西子庆,他无意中遇见秦无渔,便偷偷跟了一路,本只望偷听出一星半点把柄,谁料跟至暗柳下,两人说了好一通话,眼见争执将起,秦无渔突然握住巫长雪的手,便是一番深情自白。

啧啧,那眼波柔的,连自己看了都起几分邪火。

巫长雪到底不愧是巫长雪,这等美人下,还能把持的住,一句话堵得秦无渔负气而归。

秦无渔走了,他自然跟着散了。

没走两步,心中便生出一条毒计。

你秦无渔不是喜欢巫长雪嘛,本府就以巫长雪为饵,钓你上钩!

万事俱备,秦无渔果来赴宴,果然中计,果然成刀俎鱼肉,任他宰割。

谁知......

何太守长长一叹,望了一眼案边身姿淡雅,眉目若画的人,头挫败的垂下。

到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自己算漏一环,如今便成了阶下之囚。

事已至此,临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断袖虽非重罪,却足以叫他秦非渔再无颜面立身梨酒县!

兰子卿眼波微闪,望向那抹寂寂湖色,口气淡淡。

“秦县令,你可有辩解之话。”

秦无渔方抬起头,秀白的面容上不见丝毫血色,眼眸如明珠蒙尘般黯淡,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神采的娃娃。

“下官,无话可说。”

兰子卿眯了眯眼眸。

“秦县令,本相断不会听信何太守一面之词,只要你将西子庆上情形如实说来,本相定还你一个清白。”

这话,已是明示。

只要你秦无渔另有一番说辞,不管是真是假,他兰子卿即可判何承道陷害不成,心生叵测。

这样明白的话,秦无渔又岂会听不明白。

他唇边透出一缕苦笑,摘下顶上乌纱帽,高举过顶,一个头狠狠磕下,再抬头时额上渗出血珠。

“何太守所说句句属实,下官的确对巫长雪怀有不轨之心,下官身为父母官却有此等龌龊心思,实不再配当梨酒县县令。”

“下官愿引咎辞官,以赎此身。”

衙外响起一片鄙夷之声,议论如潮,时前撸着袖子言道谁敢动秦大人一根寒毛,我孙四第一个不放过他的汉子现下也转了说辞,唾沫一啐,骂道好端端的男儿,偏要当个兔儿爷。

巫寒抬起极其复杂的眉眼,“流舟.......你这........又是何苦。”

秦无渔在一片辱骂声中僵直腰板,死死咬住银牙。

兰子卿望去,那身影孤寂单薄的令人心痛,湖衫清冷如水。

他失算了,这是个清水无渔的男子。

一身的清廉,怎会弄虚作假行宵小之事。

兰子卿听着衙外万夫所指,虽非指他,由人夺己,亦觉心寒。

龙阳如何,断袖又如何!

一未伤天二未害理,不过喜好不同,世人却如见蛇蝎!

看看衙外这些人,哪一个没受过秦无渔的恩惠,哪一个平日里不爱戴他,如今听闻他是断袖,全都换了一副嘴脸!

谩骂滔天,何其恶毒!

“啪—”

惊堂木敲出一声巨响,震住衙内衙外所有人。

一时间,骂声皆收,县衙静可闻针。

兰子卿豁然起身,一步一趋,走下案台。

县民眼见官老爷突然发难,吓得不轻,皆噤声低头。

兰子卿神色冷若冰霜,步至秦无渔面前,停下。

冰冷的视线扫了一圈,方缓缓开口说道:“秦无渔,丁卯年任梨酒县县令,他初来时,梨酒县不过一处穷乡僻壤,县中人乞食度日,上任三年,梨酒县中修官道,兴水利,播水稻,织蚕桑,一跃成为昀楚郡下第一富庶之县。”

踱了两步,目光透出一丝冷嘲。

“尔等方能吃了饱饭,有闲情谩骂他。”

衙外县民,纷纷面有羞色。

人群小声议论开,回忆起秦无渔的好,一个说秦大人虽说是断袖,可为官实在没话说,清正廉明堪比青天。另一个又道自己老娘生了富贵病,没钱治,秦县令听后二话不说取来一年的俸禄给自己,实在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那。

这样的好官清官,就算是断袖又有什么关系?

悠悠众口,又改一腔言辞。

何承道见情况不妙,阴测测开口:“即便如此,他秦无渔依旧是个败坏斯文的断袖!”

秦无渔高举乌纱帽的手腕一僵,头低低俯下。

兰子卿眼中冷光一闪,吓得宋太守脖子一缩,反应过来时心头一阵恼恨,自己年过五旬,竟被一个小儿吓住!

想到兰子卿先头那句话,心头又是一阵妒恨。兰相分明已是公然偏袒,要不是他秦无渔是个认死理的,自己早就被定了罪!

秦无渔这个断袖的兔儿爷,到是很得丞相的意啊。

何太守满脸鄙夷,阴阳怪气道:“罪官听闻丞相在其余郡县待不过两日,便赶赴下一郡县,如今却在梨酒县足足逗留了八日,看来梨酒县令没少伺候丞相呀。”

“伺候”二字,咬的何其猥亵。

“何太守的话,本相听不明白。”

兰子卿眉目冰寒。

秦无渔秀白的脸越发苍白。

何承道见此,阴笑道:“丞相是聪明人,岂会听不明白。似秦无渔这等龌龊之人,丞相却三番两次出言袒护,莫非丞相早尝了秦县令的滋味,舍不得判罚?”

“放肆!”

饶是淡泊一如兰子卿,此刻也不免动了怒。

“何太守,你说下官是断袖,下官无话可说,你怎可.....怎可平白污蔑丞相!”

秦无渔的脸白了又白,唇咬了又咬。

“何太守,草民有一言相问,望直言相告。”

久未出言的巫寒,终于开口了。

“你要问什么便问,本府坦坦荡荡,不像有些人。”说完,不忘挖苦一番秦无渔。

“听闻何太守,家养美妾二十余人,舞姬三十余人,可是当真。”

人群立时一阵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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