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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一案(2 / 2)


何承道冷笑:“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什么不对。”

“若草民没有说错,何太守家中二十余房美妾,十余房本是青楼女子,五六房是强抢来的民女,剩余三四房,却是何太守之子的通房丫鬟。”

缓了缓,似嘲非嘲道:“不知何太守如此行事,算不算龌龊。”

巫寒说完,人群一阵哄笑,连骂何承道这个老不要脸,连自家儿子的女人都不放过。

何太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秦无渔望着那袭墨袍,心头百感交集。

巫寒又拱手向兰子卿见了一礼,道:“草民还有一问,要问兰大人。”

“巫先生请问。”

“敢问兰大人,何太守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兰子卿似笑非笑,唇边泛起绵绵寒意。

“其罪当诛。”

巫寒道:“草民问完,请兰大人依罪判罚。”

何承道差点气死过去,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就这样定了自己死罪?!

他何承道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他杠上的乃是机辩门下最拔尖的两个人。

兰子卿转身回案上,拾起惊堂木轻轻击扣公案。

他每击一声,何承道的心越沉一分,到最后心沉犹如重铁灌下。

“何太守,上前听判。”

何承道只觉那块重铁沉到了腿,两腿一弯,瘫跪在地。

“罪官听判。”

“昀楚太守何承道因一己之私设计陷害梨酒县令在前,平白污蔑本相在后,两罪并罚,罢免官职,家产尽数充公,判刑二十年。”

兰子卿眉眼极淡,犹如天光微亮,淡而冷。

“何太守,你可服判。”

何承道一听,几欲昏死过去,

兰相好狠的心!

自己犯的实罪,不过是设计陷害秦无渔,可秦无渔并没有因为他的陷害而受到丝毫的损伤,自己最多不过是陷害未遂。

此罪可大可小,往大了判,也不过是罢官免职,罚些银两,坐个一两年牢。往小了判,至多不过降官停俸。

如今,兰子卿竟判他如此重刑,分明是公报私仇,替秦无渔出口恶气!

二十年牢狱,岂不是叫自己老死狱中!

何承道抬起阴沉的脸,厉声道:“丞相如此判,罪官不服!”

兰子卿随手丢下惊堂木,眸眼已去凌寒,转为淡漠。

“何太守不服,只管二十载牢狱后,来浔阳告御状。”

手一挥,即有衙役上前绑了何承道。

“届时,何大人的状纸本相一定亲手呈献圣上。”

兰子卿眼眸依旧淡漠,语气含了一分嘲弄。

何承道一把瘫坐在地。

糊涂啊糊涂!这可是硬坳的圣上诛杀前相九族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良善之辈!

何太守惊慌得涕泪纵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衙役拉都拉不住:“罪官知错了!丞相开恩啊!”见兰子卿丝毫不为所动,何太守总算聪明了一回,连滚带爬,跪到巫寒脚边,紧紧抓住墨袍的衣角,不断的磕头求饶。

巫寒见此,不由软下心肠。

“兰大人,何太守虽设计陷害秦县令,却已当场查清,并无实罪,至于污蔑一罪,既然何太守已诚心悔过,还望兰大人从轻发落。”

兰子卿看去,但见那人一身墨袍,身正如一杆冷竹。

唇边抚上几缕无奈。

五载同窗,弟子皆道大师兄名字冷,面容冷,说话冷,身姿冷,说不定连心肠也是冷的,不像兰芷面柔心软。

谁人知道,巫长雪外冷内柔,慈悲心肠,他兰子卿却是真正的心狠之人。

兰子卿淡淡道:“既然巫先生求情,本相便给他一个机会。”目光转向老泪纵横的人,冷道:“何太守,你若能求得秦无渔的原谅,本相便将你二十年牢狱减为五年。”

何太守忙滚到一旁跪着的秦无渔脚边,青紫的额头一连串的磕下,“秦县令,都是罪官胡言乱语,罪官老糊涂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罪官自掌嘴给您出气。”

说着,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秦无渔忙拉住何承道,余光瞟过那一袭墨袍,抿了抿唇,道:“丞相,草民并不怪何太守,还望丞相轻判。”

兰子卿轻叹着摆了摆手,改了判词。

罢官抄家不变,只是二十年牢狱轻判至五年。

何承道千恩万谢,恨不得将巫寒,秦无渔的祖宗都提出来谢上一谢。

衙役上前押了他下去。

“秦县令,听判。”

何太守事后,兰子卿目光转向秦无渔,望着他高举乌纱帽的手腕,淡淡开口。

秦无渔的身体,又是一僵。

“罪官听判。”

“秦县令,你身犯何罪,何故自称罪官。”

秦无渔望着公堂上那副清雅的面容,咬了咬牙:“罪官乃是断袖之人,便是一罪,明知断袖,却对巫先生心生不轨,便是二罪。”

兰子卿望着他半响,方冷冷开口:“秦无渔,你可因断袖杀人放火,你可因断袖强抢民男,你可因断袖豢养娈童欢倌!”

“罪官绝无......”

“既然皆无,你又身犯何罪!”兰子卿抢断秦无渔的话,冷喝一声。末了,呆了呆,声音轻喃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生来断袖,何罪之有。”

秦无渔扬起苍白的脸,一双乌黑的眼中全是震惊。兰子卿一串冷问犹如醍醐灌顶,令他脑中发嗡。

断袖之身,令他日夜不安,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生怕旁人察觉。

本打算长瞒世人,孤老此生。

至少,留一个清白名声在世。

偏偏遇到了那个人,偏偏情不自禁。

偏偏要贪念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一朝败相,他已是抱着赴死的心态辞官。

倘若辞官尚不能赎清己身罪孽,他愿以死谢罪。

他不怪何承道,只怪自己生来断袖,只怪自己分明是个断袖,却无自知之明。

如今,丞相却说生来断袖,何罪之有。

秦无渔口舌发苦。

原来,断袖无罪。

“本相今日判允你辞官,非你不配做梨酒县令,实乃梨酒县民不配做你的子民。”

“秦无渔,本相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秦无渔重重磕下一头,抬头时乌黑的眼珠有了一丝光彩。

“丞相,草民听明白了。”

兰子卿又判下相关人等合谋之罪,终敲落最后一声惊堂木,惊醒众人。

“退堂”

他闭了闭眼,只觉满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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