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应事务处理完,她与知书一大早便启程回京。到京兆府的衙署时,正是快要未时的时候。
她风尘仆仆而归,刚一进衙署,便见秦谦急匆匆地向她走来,满面焦灼之色。
府衙中的一众司吏见她回来,竟也都围了上来。
她抬眼望去,见人人面上都如秦谦一般,肃然中带着明显的慌乱。
秦谦几步上前,草草行了一礼,便压低了嗓门,焦急地对她道:“大人,出事了!”
秦谦来京兆府的时日有一年多了,苏子琛已是许久不曾见过他这样慌张失措。
她对他道:“镇定些,慢慢地说,究竟出了何事?”
秦谦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大人,咱们府衙的官印丢了,顾大人引咎于己,已经去大理寺投案了。”
苏子琛听了,一时也是怔然。
她怎么也没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难怪府衙里众人都是这般模样。
一府官印何其重要,一旦丢失必会被问罪。历来,每座府衙皆会命人好好看守官印,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
她定了定神,对秦谦道:“官印绝不会无故丢失,此事必有隐情。你别慌,尽量同我说清楚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谦点了点头,忙道:“今日一早,府衙的文吏拿着顾大人签押的公文要用印,进府库取印时才发现官印不见了。文吏不敢声张,便禀明了顾大人。顾大人带着人寻遍了整座衙署,始终不见官印的踪影。顾大人说,此事他难辞其咎,接着,便脱去了官服官帽,带着当日府库的两名值守出了府衙,去了大理寺。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顿了一顿,声音低了下去:“我去了大理寺打听,才知道大理寺卿叶大人已经将他们都押在牢中,看管起来了。”
顾君钰已被下狱,一旦定案,按照本朝律例,等待他的,便是革职的命运。
顾君钰少年得志,如今一朝身陷囵圄,内心的苦闷与彷徨可想而知。
苏子琛面上再如何镇定,心中不觉也跟着焦灼起来。
这时,秦谦问她道:“大人,如今这情形,我们可怎么办是好?”
苏子琛想了想,道:“我先去一趟大理寺,探视顾大人。保管官印的府库需得看守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秦谦忙道:“我等明白,这件事干系重大。发现官印不见后,衙役们便奉了顾大人之命,看守好了现场,现今也是一刻不曾放松过。”
苏子琛点了点头,又对着众人深施一礼:“如今正是艰难之时,府衙之事,便仰仗诸君了。”
众人忙还礼,都说自当尽心竭力,共渡难关。
苏子琛没有再多言,连堂上都未入,转身便出了衙署。
她坐上归来时乘的马车,一路到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的门前,她对值守言明自己的身份,并说了是来见囚于此处的京兆尹顾君钰。
大理寺的值守迎她到了堂上,请她稍候,待他将此事上报。
苏子琛静静地等了一会,便有人前来,说是叶大人已经同意了她所请。
接着,便带着她,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她得以顺利地见到了顾君钰。
苏子琛先朝关押他的牢房内看了一圈,见地上铺着干草,靠墙摆着一张矮榻,榻脚是一盏熄灭的油灯。
顾君钰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矮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有可供休憩之所,不至于太失了体面,令他难堪。
顾君钰见是她来了,不慌不忙地起身,还不忘掸了掸身上落的一点灰尘,姿态洒然。
末了,竟还冲她笑了一笑。
苏子琛知道,他这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亦不愿自己露出颓靡不振之态,惹人同情。
她便也笑着道:“我们在外面都替你急坏了,你在此地倒是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