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尽闻言一愣。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瞧见陆观澜这认真笃定的神色。
二人拿了账本,便从那暗室出来。
“若咱们此时出去,手下的人没见他们少东家一道,定然有所怀疑,”还未上楼,李尽便对陆观澜道。
陆观澜点头。
李尽便先行上了楼,四下环顾,没见有人守着,这才扭头冲陆观澜招手。
陆观澜见李尽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哪里像是堂堂大成国的将军。
心道若非要陪着她来取这账簿,他又何至于你。
顿时忍不住失笑。
李尽扭头间正看见陆观澜这一笑,不由一愣。
正发着怔,陆观澜已走到身边,疑惑道:“将军这是?”
李尽立马回过神,微微一笑,“才从暗室出来,眼下乍亮,有些不适应罢了。”
说罢,便带着陆观澜从后院廊下绕回了后门。
好在后门处没人,二人便径直从后门走了。
外头阿梨和张三枝正等得着急,生怕两人在里头出什么事。见二人安然无恙,俱都送了口气。
“俺就说有咱们将军在,你家小姐不会有事,你还不信,这不,好好出来了不是?”张三枝从台阶站起身,睨了一眼阿梨道。
阿梨也回瞪了一眼张三枝,“张副尉这是哪儿的话,你们将军如此威武,咱们小姐能安然无恙真是多亏了你们将军呢。”
张三枝听不出阿梨言语间的揶揄,只当是在夸奖李尽,忙上赶着凑到李尽身旁道:“将军您瞧,连阿梨姑娘都夸您。”
李尽却一抬脚,朝着张三枝狠狠踹去。
陆观澜在一旁见了,掩嘴一笑,回头冲阿梨道:“不得无礼,咱们这次的确多亏了李将军。”
带着账簿回府的路上,陆观澜忽然安静下来,不发一言。
李尽以为陆观澜在担心方才之事不能妥善,便开口道:“待送你回府,我便安排人去将那当铺查封了,你不用担心账簿之事会暴露。”
陆观澜收回思绪,瞧见李尽一副殷切的模样,不由一笑。
“多谢将军。”
实则方才她是在想着,这账簿拿回去,究竟是再邀王沁儿过府一叙,借由王沁儿口将此事告知王大夫人,还是索性将这账簿送去官府。
她此时忧虑的,一则是怕王大夫人察觉此事是她所为,便拒了陆家和王家的婚事。二则,是怕这王大夫人晓得口供之事,回头去寻那些人的麻烦。
这徐家当铺她自然是不担心,总归做了这等勾当,要真遭了王大夫人的报复,也是活该。
可那风山岭的老夫妇怎么办?
李尽瞧出她心中还藏着事,便问:“你是不是担心风山岭的那户人家?”
陆观澜一愣,抬眼看向李尽,“将军怎的……”
随后一想,他连她想寻林汪海把柄的事都能查到,又怎会不知晓此事。
李尽微微一笑,接着道:“昨夜,我已让三枝将那二老接走,送去了平西我家中的一处庄子,今早三枝回来已同我禀报,安置妥当了,你无需担心。”
陆观澜一怔。
竟没想到,他能做到如此。
话音刚落,张三枝忙接话道:“可不是嘛,俺这一晚上没睡,尽顾着赶路了。”
李尽眉头一皱,狠狠剜了张三枝一眼,“你若是精神好,便下去跟着马车跑一圈儿可好?”
张三枝一撇嘴,扭头便不再说话。
陆观澜让车夫到了西市,下车将行装换回,这才又回了马车。
今日出门时,二人着了丫鬟装。
陆观澜头一回梳了丫鬟小髻,更显得娇小可人。
上车见李尽正打量自己,面上竟头一回带了一丝羞怯。
张三枝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自家将军看得发呆,忙打趣,“如今这京中大家小姐,竟开始着丫鬟装了?”
李尽收回目光,终是忍不住,将张三枝一脚踹下马车。
“我瞧着,你还是再多跑跑得好,”说罢,合上车帘。
陆观澜忍不住噗嗤一笑,回头又见李尽望着自己,忙别过头去。
李尽却不知为何,像是魔怔了一般,道:“你还是多笑着好看。”
快到府中时,陆观澜让车夫将马车赶去后门小巷。
李尽下了马车,回头见着张三枝正气喘吁吁赶来。
陆观澜也正带着阿梨下来,瞧见张三枝满头是汗,便冲李尽道:“张副尉也算是为着我的事操劳许多,将军还是少些折腾他得好。”
说罢,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张三枝刚到近前,却又被自家将军白了一眼,颇有些委屈:“将军,俺这腿这么一跑,恐怕明日不能跟着将军处理军中要务,要不,让俺告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