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蓝衣男子意味深长地一笑,“他是不算什么,可他养了个好女儿。”
“这偌大的应宅,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听说呀,先前这应老爷犯了事儿,被人一纸状词告到了顺天府,原是要判罚的,可谁知几日过后,许是上头有贵人传了话儿,这应老爷不但被无罪释放,还是顺天府尹亲自给人送回应府大门口的。”
顿了顿,男人又道:“不是别的,正是因那应老爷的二女如今被太后娘娘认作了义妹,显赫一时呢!”
“竟有这事?!”另一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很快便恍然大悟,“那定然是当今太后了!”
“嘘!”蓝衣男子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教训道:“这话也是咱们能说的,别耽搁时辰了,爹还等着咱们回话,先去探探应老爷的口风罢。”
听惯了兄长的话,另一人自然没什么异议,跟着往前头挤过去。
好容易从一众贵人中挤过去,谁知到跟前站了片刻,这应老爷也不见回头,犹豫片刻,上前一小步,道:“应老爷。”
应父一回头,蓝衣男子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名帖双手奉了上去。
“应老爷,我们兄弟俩……”
应父才接过名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耳边就传来了刺耳的呼声,“老爷!老爷,不好了!”
说话间,应府的门子已经到了跟前,一把将挡着自己的蓝衣男子推到一旁,附到应父耳边说道:“小的方才瞧见二小姐跟着一个不男不女的人上了马车,似是往宫里的方向去了。”
“宫里?!”应父拍桌而起,一时惊诧也顾不得旁边有人,在一群达官贵人的各色目光里神色匆匆地下了楼。
留下蓝衣男子兄弟俩面面相觑,看着掉在地上的名帖,站在那里傻了眼。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车轮辘辘的声响停下,外头传来高高的一声,“停,马车里头是什么人?”
看了一眼瑟缩着身子,一身宫女打扮的应醉怜,崔公公将帘子掀开小半,“咱家奉太后娘娘的命,出宫采买些物品。”
这崔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侍卫自然是认得他的,见是他,便不再细查,摆了摆手让马车进去了。
马车缓缓行进起来,崔公公撒了帘子,侧身看向应醉怜,宽慰道:“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照例停在了三门外,应醉怜跟着崔公公下了车,二人一前一后往慈宁宫去。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孩子,应醉怜紧张得双手扣在一起,眉头亦是微蹙,跟在崔公公身后,脚下步子也有些乱。
云存玉,听说是先帝亲自赐的名,她的孩子自也当同其名一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这边。”
思绪万千之时,崔公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再如何,将孩子送进宫里的那一刻,他就再与自己无关了。
一直以来,她每次问及孩子的近况,应淑容总是派人来说上一句一切安好,回回如此,可她却总是不安。
深吸一口气,抬头看见漫长的宫道,她终于得以入宫。
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孩子了……
眼看着前头就到慈宁宫了,崔公公忙压低了声音提醒,“头低着些,当心被人看出来。”
闻声,应醉怜不自觉地朝前看了一眼。
远远地望着慈宁宫朱红的宫门,她出身普通人家,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面对这处处奢华的红墙绿瓦,竟觉得头顶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像是牢笼一般。
快到宫门前时,崔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她,应醉怜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将头埋得更低,跟在崔公公身后迈进慈宁宫。
进了院子,有慈宁宫宫女小太监们朝崔公公见礼,崔公公颔首笑应,同应醉怜朝偏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便自去忙了。
顺着崔公公的视线看去,应醉怜又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她,低下头快步往偏殿去了。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偏殿里头十分吵闹,贴着墙走到了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里看去,只见是几个老嬷嬷坐在一处打牌赌钱,旁边还站着几个宫女说话看牌。
应醉怜霎时眉头一皱,目光在殿内四处探寻,却并不见孩子的身影。
不对呀,崔公公明明说小皇帝是在慈宁宫偏殿住着的呀,这怎么……
正疑惑时,殿内传来了几道笑声,将她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说,太后娘娘嫌孩子吵闹,可偏又挪不出这慈宁宫,咱们可没少挨骂,这老货贼得很,往今儿的米羹里加了点儿安神的药。”
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方才问话的嬷嬷,摸出一张牌丢在了桌子中间,“给钱!”
门里欢声笑语的,门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应醉怜搭在门框上的手倏然紧握,浑身发颤,几乎要被气得背过气去,心头怒气翻涌,脚下一动,又退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