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曲又云站在他旁边,偶尔一两句话说到他心坎里。
她那双眼睛,春雨无声般围绕在他身边。
曲又云拍他一下:“你?在走神吗?”
顾言昭急忙回?神:“抱歉。”
曲又云认真道:“你?刚才那个神态就很好,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你了。
顾言昭心里想着。
他好像找到了入戏的窍门。
吴耕站在家里的墙角里,朗诵课文。
他的身侧刚好靠着一个柜子。
柜子挡住了光线。
晚上,客厅里灯火通明,唯独他站的那一个角落被阴影笼罩着。
吴耕半扬起头,脑海里浮现出了周耘的笑容。
导演在监视器前,上半身前倾着,看得出她很在乎这场戏,脸都快贴在屏幕上了,舍不得忽略一丁点的细节。
曲又云猫在摄像头抓不到的地方,近距离偷看顾言昭的表演。
肯定一条过。
下一秒,冯琼:“过。”
紧接着,下一条戏,中间不能听。
吴耕磕绊了一句,厨房里立马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极其刺耳。
吴母阴着脸从厨房转出来,什么?也不说,就瞪着他。
吴耕和她互相瞪了一会?儿,吴耕先?移开了目光。
冯琼不满意,说:“不行,你?太温顺了。”
又试一遍,顾言昭卡在这儿了。
要么?微不可查,要么?过犹不及。
拿捏不准导演要求的那个度。
卡了七条。
导演倒是很耐心:“别急,慢慢来。”
曲又云围观了一会?儿,找到导演,说:“冯导,我有个建议。”
冯琼拉着她坐:“你?说。”
曲又云建议给吴母加点戏。
她刚才看到厨房里有很多?道具纸抽。
吴母出门时,可以顺一包纸抽冲吴耕摔过去。
这样,吴耕就多了一个动作,低头捡东西。
神情不到位,动作来凑。
所有的新人都会这样投机取巧的一招。
冯琼和何梦秋一商量,觉得可行。
试试效果吧。
顾言昭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曲又云摇手示意他专心拍。
多?加了一个动作,镜头上显然流畅了很多?。
首先?削弱了特写的比重。
吴耕缓缓弯下腰的那一刹那,冯琼满意地点了点头。
加上了一个动作的点缀,情绪传达稍显饱满。
导演给过了之后。
顾言昭松了口气。
曲又云也开始小幅度鼓掌。
一整个上午,顾言昭没闲着,今天好像成他的专场了。
中午放饭之后,顾言昭困意上来,有点撑不住,从场务那里拿了个黑色大塑料袋,往地上一铺,枕着助理带的书包睡了。
曲又云往他身上搭了件衣服,然后轻巧地迈过去。
曲又云的助理和她腻在一块,打了个瞌睡,说:“他怎么不回?酒店睡?”
曲又云说:“一去一回?二十分钟,中午只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不如省着多?睡会儿。”
助理:“你?好歹劝劝他别那么拼啊。”
曲又云摆弄自己手机,说:“如果他是一只家养的金丝雀,我当然可以劝他别太拼命,我甚至可以好吃好喝供着,让他在家里只管玩。”
可他有自己的抱负。
比起圈养的舒服的生活,他更想要灿烂的未来。
成功没有那么容易。
自己选了遍布荆棘的路,无论是走还是爬,都得自己熬着。
除非他自己想放弃。
曲又云会?告诉他更难的还在后面,更好的也在后面。
曲又云望着天上,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跟的我?”
助理想了想:“好像是三年前。”她怀念起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还没打算正经工作,只想先打零工挣口饭吃,然后一头撞进了您这里,直到现在。”
曲又云:“我也没想到,你?能留这么?久。”
助理笑了:“只要您不开我,我就一直留在您身边,背靠着您我就有铁饭碗。”
曲又云:“你?在我身边快乐吗?”
助理:“当然,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工作了。”这不是她的拍马屁,而是真心话。
曲又云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他也能像你这样的心态多?好啊。
大家都开心了。
下午开工。
曲又云和顾言昭的对手戏。
吴耕今天放学后书包拉链忘拉了,一甩包,掉了一地的书。
几个校园小痞子,弯腰捡起他的书就跑,吴耕顾不上别的,拔腿就追了出去。
吴耕平时锻炼的好,跑得快。
小痞子眼看要被他追上了,心黑透了,扬手把他的书扔进了校园的荷花池了。
吴耕急刹住脚步,结结实实愣了。
几个小痞子惹了祸还不知道跑,平时在校园横行霸道惯了,还要留下来嘲笑他讥讽他,喊他小结巴。
吴耕酝酿已久的一身反骨,终于在这个时候激发出来了。
他红了眼,冲了上去,和小痞子头头厮打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
一对一,吴耕不落下风。
一对多,他是自找不痛快。
率先?发起挑战的吴耕把自己弄趴下了,咬着牙,嘴里都泛起了腥味,不要命的厮打,还手。
学校多久没出现过这样壮观的群殴事件了。
周耘正在自行车棚里等吴耕呢,左等右等不来,不远处又聚起了热闹。周耘拍拍屁股就往那边看戏去。
等他走进了,看清那个被人按在地上挨拳头的人时,愣了一下,眼都急红了。
周耘回?身就找家伙。
附近团团转了一圈,只从地上捞了一把废弃电线。
这玩意儿可好使。
周耘挥着就冲了上去,冲那几个小痞子劈头盖脸就抽下去。
那几个小痞子吃了痛,回?头一看是个女的,当场啐了一口。
都已经是小痞子了,动起手来谁还管男的女的,挽起袖子准备连这娘们一块收拾。
周耘岂能让他们得逞,彪悍至极,电线抡起来照脸抽,虎虎生风,一下带起一层油皮。
边打嘴里边念叨个不停:“你?跟谁俩呢,你?们跟谁俩呢,去我们家门口打听打听,从小我们村方圆百里没有能干过我的……”
吴耕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站到她身边。
谁知这小姑娘发起狠来,无差别攻击,回?手啪一下就抽在了他肚子上。
这一下骚操作,不光周耘和吴耕愣了。
小痞子们也疑惑的愣了,他们人多?反应快,趁俩人分心,互相打了个眼神一拥而上,又把俩人埋了。
教导主任赶来了,带着他的破锣嗓子,一声怒吼分割了战场。
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问:“怎么了?”
周耘当村霸那么多?年,靠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智慧。
她一撇嘴,开始掉眼泪。
眼泪越落越多?,哽咽声断断续续的让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这一届的教导主任对这几个学校名人有印象。
那几个小痞子不用说了,记过绝对少不了他们的。
周耘呢,是个自闭的小可怜,班级开家长会都见不着她的家长。
教导主任曾深入了解过她的家庭情况,发现这是个留守儿童,性格还自闭,多?可怜啊。
教导主任先入为主,主观上已经把她划进了受害者的分类。
至于吴耕,好像先天有点不足。
也是怪惹人心疼的。
再加上周耘哭哭滴滴瞎搅合,把一滩浑水搅合的是非分明。
教导主任把一群小痞子提留到办公室请家长了。
周耘拍拍屁股站起来,脏手一擦眼泪,脸上灰扑扑的,对吴耕说:“走啊,你?还能骑车吗?”
今天下午就这一段戏。
运动量超大。
曲又云折腾到一半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腰怕是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