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相濡以沫地,大家在困苦的日子里,反而多?有欢乐。早上没了送煤的伙计,丫鬟们自己破煤球、自己生火,学生和教习们便同露生一起?在厨房里忙活。那暖和的厨房是吊嗓子的好地方,一把子荠菜头,就是翠凤毛翎扎帚叉,两段白萝卜,都是玉砌香雕体势佳,黄酒宽金盏、米酒泻杜康,下的泔水端出去,便是南湖秋水夜无烟、乘流直上天。
好家伙,真是欢声笑语,气氛比以前恭恭敬敬的时候热闹十?倍还多?。
但?是钱还是不够用(现实)。
你?要?看一看金家的账本,你?也得?愁得?血压拉满,本来已?经底朝天,目前还进得?少、出得?多?。茶楼那点收入只能勉强维持家里人的吃用,但?开春了怎么整?
车子是挂去拍卖行了,6666的牌照也一并挂了。全?城人看金家的笑话,明知挂得?不贵,谁都不肯出手——一半是没钱出手,另一半是铁了心等金家做热锅上的蚂蚁,丢脸贱卖。
盛遗楼自然也是一个道理。那问到头上的价格,低得?让人生气。
露生几次想狠心卖了,可是又不甘心,每次来人问价,晚上又要?气得?睡不着,等求岳鼾声起?来,默默地哭一会儿泄愤。心知这种事上你?越低头服软、别人越欺负你?,这却不是欺负自己,是摆明了欺负求岳。
以至于松鼠老觉得?它妈三更?半夜有杀气。
这天傍晚茶楼歇了,众人一并回家。露生叫住文鹄:“你?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文鹄不吭气地点点头,不知道露生要?去哪,刚要?问“带枪带刀?”便听露生嘱咐:“晚上跟着我,不要?惹是生非,也别乱动手,若是人家惹你?,还要?你?担待些,忍着就罢了。”
文鹄心里立刻盘算起?来,不知又要?去什么龙潭虎穴了。他自恃功夫,又胆大心细,因此不问露生为什么只带他一个,默默把蝴蝶|刀装在暗兜里。
他有些兴奋。
主要?这段时间也是闲急了,许久不打架。刚开始在盛遗楼看门,还以为能有许多?挑事精过来叫阵,也叫南京的地头蛇们见?见?洪门的威风——谁知挑事的没有,哭天喊地的戏迷就有。戏迷看久了戏,自己先成戏精,戏台虽没开却已?戏瘾大发,听闻白老板被冤,坚信自己的爱豆一定清清白白无罪,又看他连人都不能见?,一个个哭得?如丧考妣只差没有披麻戴孝。头几天阵势格外混乱,场面?就不说了吧,反正哪个时代的脑残粉都一个德行,套路不就是哥哥没有错,错的是整个世界,啊自行参考吧。
文鹄:“……”
哪是来打架的?是来劝丧的吧。
总而言之你?要?说这工作不重?要?吧,它还确实挺重?要?的,但?叫一帮横行唐人街的伙计在这挽救失智戏迷,时间长了谁能不窒息。露生还总觉得?文鹄比别人不同,既然是司徒帮主亲自教养的孩子,不能折在自己手上,因此别人不管、只不许文鹄吃酒赌钱,有时抽个烟,给白老板看到了,还要?教训两句。
文小霸王不是不能忍耐,只感觉无敌是有点寂寞。
现在他不寂寞了。
趁着薄暮,露生带着文鹄,叫了一辆黄包车,就往钓鱼巷去了。文鹄因被露生拘着,还不曾来过这里,只见?幽深一条街路,两边都是歪斜小楼,那歪劲儿不是颓败、是慵懒,青砖里仿佛藏媚骨的,砌的时候也像多?喝了二?两,还听了曲子,以至于每座房子都有种随心所欲的妖娆,东歪一块、西塌一出,增建和修补都是想干就干。往来行人不少,这点上和其他街巷没什么分别,唯有灯火不甚明亮,仔细看,原来临街窗户上都拉的窗帘,不透风光的。
露生在巷口下了车,拉低了帽子,不慌不忙地前行,左一拐、右一绕,很熟悉的样子。文鹄在他背后蓄势待发,两眼只管扫看行人。听见?露生敲门,把心定下来,用耳朵细听里面?,尚未听真,门已?经开了。
开门吓一跳——仿佛开了个香水罐头,当屋一张八仙大桌,上面?酒菜罗列,摆了巨大的一个天使蛋糕,扑面?一股冲人的胭脂香气,兼之酒香、菜香、奶油香、花香、以及女人肉香,各种不在一个班的香气自发混合到人鼻孔里,把文鹄熏懵了,莺声燕语地一片娇笑:“白老板!”
露生先行个万福,温柔笑道:“叫各位姐姐等我了,先祝姐姐芳辰。”
为首的一个丰润女子早已?飞过来笑道:“玉姐,你?又和我们说听不懂的话?别来那一套!我只怕你?今天不来呢,那么我一些面?子也没了!”立刻瞥见?后面?跟着的文鹄,偏过雪白的脖颈,把文鹄定定看了两眼:“哎哟,我说不叫你?带师傅,你?就带个这么俊的孩子,这又是你?的徒弟?还是你?的什么人?”
她身后坐着的那位道:“梦芙,你?没见?玉姐头上带着伤?就这样还来了,人家是真的肯给你?面?子。你?不问问他的伤,就馋起?来了!”
一言之下,莺莺燕燕都围拢上来,搂着露生、贴着看他,看过皆说“不碍事”,乱纷纷的,又端着酒来敬。不免也都看见?退后一步的文鹄,嘻嘻哈哈地拉过来,你?摸一下、我亲一口,都问是谁。露生苦笑着架开:“这是我认的小兄弟,姐姐们不要?闹了,他没经过事的孩子。”
“哦,他没经过,你?经过了?”
露生脸上腾地一红,“好姐姐,不要?取笑,到底是来做什么呢?”救起?文鹄,一个个指着向他道:“这是钟太太、杨太太、丁太太、夏太太,问个好,你?到一边儿吃东西去。”
文鹄在一群女人的胸脯上被迫流浪,大惊之余倒也不至于大窘,光是乐呵,可算知道为什么白老板叫他忍耐了,哪来的一群骚娘们儿在这发|浪!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脂粉涂得?像墙,头发烫得?千奇百怪,艳色的旗袍恨不得?紧贴在身上,个个满头满手不知真假的钻石翡翠——什么太太?文鹄心里暗笑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妓院,这不就是妓|女嘛。
他看看露生,觉得?有点稀奇,白小爷在他心中虽智绝无双且不择手段,但?总似乎不该和娼妓搭上关系。再看纱屏后面?,仿佛几个男人坐着,便觉不能放松,从乳浪中跌跌撞撞地挣身起?来,恰与?露生四?目相对。
极无奈地,露生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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