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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番外篇—吕婴朝(1 / 2)


很多年后,他创建天府台,成为魔道津津乐道的存在。

连修仙界写话本的,都知道他所宣扬的身世遭遇:"天生孤儿,误落道门,因爱入魔,生死不悔。"

他是魔道分神祖师,他是修仙界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暗灵根,他是吕婴朝,他是命长殊,他不是孤儿。

入魔后,他不再需要遵守道门既定的规则,不管不顾冲破阵法,回到北湘,那个位居凡人界的纸醉金迷乡。

此时的北湘比百年前更加繁盛,不见他过去居住了十年的草房。施展秘法,他找到了母亲的老坟。那是一座年岁不算久的坟,最多二十年,但坟上野草遍生,总之与路边野坟无异了。

坟上立一墓碑,刻:

贠胜吕门妻墓

双眼通红,早就能控制的魔功向四肢百骸侵蚀,妄图掌握他的身体,他轻抚那墓碑,力道极柔,却将字迹通通抹去。

那一刻,他差点走火入魔。

他可以想象母亲临死之际,怎样可怜地哀求邻舍为自己立这一块可笑的碑。

百年前的记忆刻骨铭心,特别在他入魔后,时时浮现。

世上没有一位贠胜吕门妻。那个吕生刚离开家乡,便遭了山贼迫害。山贼看了他包裹内一位红颜知己写的信,歹念瞬生,不断向那位红颜知己写信要钱,对方也傻乎乎寄钱过来,为此卖掉自己的金钗,卖掉自己新生的儿子。

吕婴朝对自己父亲的身份从不好奇,但凡那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嫖客,母亲一定会找上门去,更可能的是,她不记得了。

他被卖给街口铁铺的老板。只有三岁,他什么都干不了,好在母亲没有收多少卖身钱,老板就把他当徒弟养了。

每月有两天,母亲暂停接客,来街口看他一眼,时不时叮嘱一句,不要得罪师傅,如果有幸被师傅招婿,这是你最好的结果。

忘了说他的姓,母亲不假思索叫出的,仿佛他真有一个姓吕的父亲。

十岁那年,母亲病了。她的钱全寄给那位十几年都没回来的吕才子,老鸨冷眼看她病怏怏躺在床上,不打算施之援手。

他去偷了师傅的钱。师傅的私房钱都放在铺子一个角落里。拿着银子买药,刚买完就被药铺老板领到师傅那里去了。一个卖身的小伙计,哪来的钱?

他挨了毒打。

那是他遭过最重的毒打。以至于后来入魔的痛苦,都不及这一次清晰。

他唯一的愿望是,能在打完后,让他把药带给母亲。

他知道母亲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惜他只有这一个母亲。

也许未来有一天,他攒够钱,可以为母亲赎身,两个人一起回贠胜。种田,做点小生意,什么都可以。

在他于铁铺门口被打到快失去意识时,对面有家酒楼,里面走出一人,鹤发白须,一身道袍,腰系葫芦,手持拂尘,仙风道骨,不似凡人。

"这位小兄弟,老道算出,你我有师徒之缘,可愿与老道一同登修仙之路,长生之峰?"

他微微弯腰,笑道。

师傅和他愣在原地,只当这个老道士傻了在说胡话。

那人笑笑,手中拂尘轻挥,师傅便被狂风卷去十万八千里,不见踪影。

他轻放一小瓶,道:"这瓶益寿丹,为这小兄弟赎身。"又扔出腰间葫芦,速速变大,带着吕婴朝飞身上去,如传说里那样,消失在云层里,留下一地不可置信的街坊。

这便是他离开北湘,来到璇玑门的经过。

他曾经很依赖他的师父宋函。他的师父是一个善良且仁慈的老道士,不能给他过多修炼资源,但将他视如己出,传授所有本事。

初至璇玑门,他穿着最破旧的麻衣,看着白衣白袍,举止优雅的师兄们,心情很复杂。

他的师兄牧其,出身高贵,天赋高,还有着善良的本性,从不需要算计,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的掌门,许暹,永远对他带着谨慎探究的目光,整个璇玑门都知道的藏放魂灯的地方,他从来不被允许进入,即使,以他的修为,根本不用担心如何避开守卫。

然而,他越来越对这个门派失去兴趣。

金丹期之后,他明显感到,同门与长老对他的态度变了,更多夸赞,更多放心,还有,交代给他更多责任。

你要为璇玑门做什么。

枯燥的道门修炼,让他很是厌倦。

特别是看到牧其,对方所拥有的,总是让他在心中滋生一些不明的意味,嫉妒是有的,或许还有一些不甘,一些委屈。

牧其喜欢他。

他很早就知道,他的大师兄会站在擂台下静静看他斗法,记得他的所有喜好,为他锻造法器。

刚开始,他很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拒绝,也不知如何忍受,后来,当与牧其同坐通虚峰崖边,听对方讲述梅粱仙岛往事时,他能涌起的情感,只有厌恶。

我不想听这个。

你永远也理解不了我。

天赋如此之高,师门上下寄予众望,他还是带点傲气的,与外门众人争斗,受了伤,被掌门带回宗门,住在通盈峰湖心居养伤。

外面的园子里有一棵樱树。

他很喜欢那棵樱树,春日里落花极美。

直到有一日,他桌上牧其送来的松糕,莫名消失了。

他很疑惑。顺着灵力的轨迹,终于找到那棵树下,发现了松糕的碎屑。

由此认识了樱沅。

樱沅当时随意化作少年,粉白外袍,粉雕玉琢,脸蛋精致,一副慵懒的样子,而且贪吃。

据它自己所言,它没有性别,若是谁强求,它可以变作对方喜欢的样子。说话间,它就换了副面容,变成湖绿色衣裙的荡秋千少女,明艳动人。

它很单纯,唯一想出的条件,就是,“再给我一块松糕吧。”

“可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送松糕的人不在此处。”

“哦,你在烦恼那人?”

他很震惊,问樱沅是如何得知的。

对方说,它是树妖,对他的气息很熟悉。

他在湖心居住了十年,和樱沅在一起了十年。他们之间再真挚不过,他从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撒谎,不需要做别人眼中自己的那种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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