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满足,那时候,他的心情,大致是这样的。
传说,人的命盘,是上天早就写好的。
樱沅被宫初之害死后,他躺在湖心居的床上,心里不断闪现这句话。
生死有命。
但凭什么?
我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让别人安排?
他怀着恨意,不甘,此生所有胆量与勇气,在墙上刻上:
人与鬼鬼与人人鬼何殊途
阴与阳阳与阴阴阳难永隔
他决心要先把樱沅找回来。
为此深陷应天教,被宫初之控制住,修炼了魔功。对方告诉他,只要他听话,运气够好,或许可以复活樱沅。
他信了。
他真的信了。
为此发疯修炼,和宗门断绝关系,所有人,除了牧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直到施展复活阵法时,被反噬到浑身抽搐,修为散了一半。
醒来时,只看到牧其坐在窗边。
“你毁了我这几年的全部心血!我可以复活樱沅你知道吗?你毁了一切你知道吗?”
他咆哮。
等到回归应天教,偷听宫初之与断梦谈话才知道,这一切只是骗局。
如果不是牧其救了他,他已经被魔功吞噬所有修为,沦为废人。
他失魂落魄,但更加不甘心。
被魔功折磨的每一刻,他都用有关樱沅的美妙记忆让自己度过。
最终,他收服了【长恨诀】,至少表面是这样。
宫初之已经远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突破元婴,成为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魔道老祖之一。
然而,他入魔的初衷,却始终无法实现。
终于有一天,【长恨诀】感知到那人降生,告诉他一条可行的途径。
控制天选之人拿到【留魂木】,开启还魂阵,可以将即使已经转世的人复活。
对了,他还需要塑造一具完美的肉身,作为魂灵的容器。
【留魂木】与凡尘不容,必须用妖修的身体来温养。
这一切听起来,实在是太苛刻。
但他真的用了近百年来准备。
跟他遭受的寂寞与痛苦相比,等待的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
对牧其用了噬魂咒,打死师父宋函后,他突然有些恐惧,害怕自己做的都是错的。
他还记得,去璇玑门的路上,师父怎么把他搂怀里,遮挡所有前方的狂风。然而,这位仁爱,现在全部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所执念,痴迷的东西,仿佛全碎作一地,他感到自己很可笑。
怕是,只有樱沅是真心对他的。
他捡回了沈桓,用对方纯阴之体,炼作妖修,作为容器,作为阵眼,用来温养【留魂木】。
他培养对方的恨意,告诉他与璇玑门的事情。
他一直知道这个少年对他的心思,就像他多年前知道牧其对他的心思一样。
他从没有回应。
为什么要回应?
无论是拒绝,还是欺骗,都对他有什么意义?
他逼着牧其砍下牧由的头颅,看着对方终于要忍受难以忍受的痛苦,心中得到无数报复的快感。
虽然他很清楚,他的痛苦来源,与牧其无关。
大概是自己下了地狱,也想把别人拉下去吧。
终于他快要成功了。
那个天选之人,竟然恢复修为,更进一步突破分神,归来。
他想起自己突破分神时发的重誓:
“纵使六亲离散,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不知周堰发了什么誓。
得知牧其与沈桓早就背叛自己的那一刻,他疯了。
他想这是顺其自然的,但无法接受。
他抱着即将复活的樱沅的肉身,痛哭之际,背上挨了一剑。
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所以,结束吧。
自爆。
临死之际,没有后悔,以身对抗天命,本就抱着必死之心。然而他是遗憾的,看着怀中变得空荡荡,想起师父与娘的临死模样。
若能重来一世。
他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