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苏长依昏昏欲睡都快睡着了,被人打?扰难免有些起床气,忍不住拧紧眉心,撇向?对方,视线有些阴冷。
坪兰被看的心口?一悬,忍不住说:“我被你徒弟拦住了。”
苏长依舒着懒腰,揉着眉心,少顷才出声问:“管我屁事?”
“……”坪兰急了,跺着脚问,“怎么不管你的事?贺清邪不是你徒弟吗?她??个做徒弟的嚣张跋扈,你作为她师尊,‘不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尽职尽责懂不懂?”
屁嘞,她可没那种欺师罔上的孽徒。苏长依心想着,嘴上又笑着问正事,“她拦你作甚?她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
“那倒没有,”坪兰摩挲着下颚,凑过来坐在苏长依身旁,拂手理着月白色弟子服,继续说,“她说她要跟我过几招。”
苏长依淡然问:“结果如何?谁输谁赢?”
坪兰送给?对方一个白眼,“没打?,在玄山我怎么敢动手?青禾要是察觉到动静,铁定要发现出端倪。而且,我不是装作一名普通弟子吗?我跟贺清邪过招岂不是自拆身份?”
“哦,”苏长依点头,“那就是没打?。”
“对!”坪兰想起当时陡然暴涨撕裂虚空,掀飞石板的旋风,现下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是我感觉到她想杀我。”
苏长依心下一跳,蓦地坐正身姿,视线觑向?对方。
??是完全不明就里的杀机啊!
就二人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贺清邪现在还不知独倾便是当日在玄铁桥上将贺清邪扔下山崖的人。且,独倾面貌虽是如花似玉,但也没能到达精致绝伦让人心生爱慕的地步,不可能招惹到别人,同贺清邪也没有深仇大恨。
那问题来了,贺清邪为何要同独倾过招,还想杀她?
苏长依想不通,直接浅笑地置评了五个字,“她脑子有病。”
虚空中陡然刮过一阵狂风,将弥漫到崖边的烟云吹散,同时也吹过二人的衣摆和长发。
坪兰讪讪地看着她,没敢说??师徒俩是半斤八两。
她有些冷?,双手合十?搓着手问:“你找我何事?”
“无聊至极,找人陪本座说说话。”说着,兀自低笑两声,“呵呵。”
银雪般白的长发欲松不松低垂在肩头,遮住骨骼分明的肩胛骨,半绕过一手可握的喉咙,吹弹可破的玉肌白若胜雪,藏入银线浮云霓裳的交领处。
自从修为恢复后,纵使外?面风霜大雪倾盖楼顶,也还是一成不变独爱??件雪白霓裳,白若皎月,飘若流云,远瞧像降下凡尘俗世的仙子,近看也不外?如是。
坪兰眼中印着对方眉间栩栩如生的花瓣,有片刻神飞天外?,她似乎也见?过如此?飘飘若仙,神采飞扬之女子,那人也有过对方突然得逞的浪笑。
她不尽然由?内而外?都被一种名为思念的痛苦淹没,苏长依漠然在对方面前打?了一声响指,“你怎么了?”
坪兰心绪顿时悉数收回,忍不住碰了碰眼睛,止住酸?,突然说:“我浪费太多时间了,君窈我等?不了了。”
“玄都之行?”苏长依?味深长地挑眉道?。
“是。”坪兰不否认。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虽然控制住祝钰的身体,但大乘期修士的心性绝非一朝一夕就可完全压制,她每时每刻都在反击我,我时间紧迫,必须借用祝钰的身体迅速去往玄都找到醒慈。”坪兰眼中浮现出一抹无措和彷徨,“我偶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在禁地苦修百年,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机遇了。”
苏长依沉默。
是了。
没有,禁地已经被人摧毁的一干二净,三殿一峰的山崖下,青莲血池干涸成低洼深谷,隐藏在丛林深处的巨大石室破碎不堪,墙倒脊塌,留下的只?有一堆石块和尘埃。
?么都没了,涉及的上清墟禁术,整个修真界都为之惊羡的无上秘法,悉数湮灭在乱石之下。
如果还有人会那些术法,那必然是贺清邪。
苏长依心绪顿时变得复杂,看到坪兰眼中不住闪现的焦急和脆弱,悉声说:“本座再?跟你确认一次,只?要月底大比结束,不管你是否助我赶走贺清邪,本座都随你去玄都。”
坪兰眸光微闪,便没再?出声。
有了君窈仙尊的话,好似那些压在心头的艰难困苦都不值一提。
她笑了笑,“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长依点头,“嗯。”
坪兰坐下一会儿嫌弃此?地寒?深重便告辞离去,苏长依紧了紧眉,指尖又往上伸去,??次却没再?勾住柳枝,而是阖上眼感受虚空中的风,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冷么?”
戌时,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坪兰不久前感受到的寒?,才在日落西?山下,逐渐摸爬滚打?翻身上来。
此?地呆久了,便有些索然无趣,苏长依拍拍手,起身准备回灵清殿。
“师尊,??么着急走啊?不再?陪陪弟子吗?”猝不及防的声音,让人倍感耳熟。
苏长依几乎是下?识寻声望去,她抬起头,在高出三丈的柳树冠头的树杈上看到那抹惹人眼熟的身影,冷不丁心中一凛。
贺清邪怎么在??儿?她在??儿多久了?有没有听她和坪兰的对话?
一连串问题,压的她有些火大,但看贺清邪的表情,应该是不知她和评价的对话吧。
尽管如此?,苏长依还是无端火起,蹙眉斥道?:“孽徒。”
贺清邪坐在树杈上,自上而下俯视她,谑笑道?:“师尊??是又怎么了吗?二话不说就称弟子为孽徒,弟子可真是好冤呐。”说完,纵身一跃,衣袂翩跹,飘飘然落在苏长依眼前三两步之外?。
几乎是下?识,苏长依防备地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踩到树根,登时身影不稳,晃了一下。
贺清邪连忙上前,手伸过去想拉住人。
苏长依却在一息间已然恢复身形,抬起幽深的眸光,微勾起半边嘴角讥讽地看向?她。
顿在虚空的手,欲收不收,昭示着方才的尴尬。贺清邪不屑一顾,收回来,低笑出声,满是嗔怪,“师尊也不小?心些?万一摔着哪儿,弟子可不得心疼的要命?”
“呵呵,”苏长依冷笑两声,又道?,“吓人的比被吓的还要嚣张,你说??算不算始作俑者品德败坏?”
“啊?”贺清邪故作惊诧,蒙尘又黑如深潭的凤眸中藏满不解,“??不该说是被吓之人太过胆小?怯懦么?”
“话说回来,师尊您好像很怕弟子呢?”
“本座既不怕诸天神佛,也不怕妖魔鬼怪和人,本座只?怕畜生!”
“……哈哈哈,师尊,你……真的是……”
“嗯?”
一时风卷残云,掀飞二人衣袍,破空声在一息间倏然响起,凛冽寒气随着一股香气直扑眼鼻,苏长依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用胳膊压住胸口?掼在皮糙根粗的树柳身上,再?抬眼时,放大数倍的是贺清邪清晰无比的样貌,清艳脱俗,却又狂狷,戏谑和放浪。
苏长依在对方幽深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放大的凤眼,和微启的唇齿,满脸错愕,瞬间又化作愤怒和不甘。
贺清邪俯下身,贴在苏长依耳边,薄唇轻启,一口?兰息带着炙热的温度缓缓落下,如击环佩的嗓音阴鹜又邪魅,“师尊真是好欠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