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到地上,一下一下的戳那只小纸人,十分低落,刚开心起来了一点的情绪掉回了谷底。
见他蹲在那里不说话,岚缩了缩手,又大着胆子上前接近:“那个,那个稀血,是猎鬼人的吧。”
说这话时岚其实没把握对方会回应,但没成想,过了几分钟后,她听到白藏主沉闷的嗯了一声。
那语气光听都能听出来他心情有多坏。
又往后缩了缩,岚给自己做了好些心里建设,才再次开口:“我可以给你将我变成鬼的那个人的情报…你们之后应该会用得上。”
闻言,白藏主后背一僵,回眸看她。
见他看自己,岚莫名松了口气,试探着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我应该不一样。”
那只小纸人她也有注意到。
自己的身体都在那场烈火中烧成了灰,没道理纸人却毫发无损。
加上白藏主刚才的表现和他对不死川实弥说的那些话,岚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想。
两人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所有事都放在明面上说。
白藏主也清楚这个道理,直接了当的道:“所以呢?代价是什么。”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同理,丧心病狂的鬼也不会突然善心大发。
岚低下头:“不用。”
白藏主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岚果断的重复了一遍:“你不用支付任何代价。”
说完,她紧张的绞了绞手指。
剩下的话她没说。
你杀掉我,让我从这场血与孽的游戏的解脱,就是最好的报酬。
为自己赎身后,她去找了白石阳。
对方的确是商行的公子,才情横溢,声名远播,知道这人的都对其大为赞赏。
但,却并非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风光霁月。
他家中已有妻室,对方家势与他相近,两人结合也是为了让两家能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
白石阳是那商行老板的第二个儿子。
大哥很有生意天赋,父亲心里早就定了其继承人的身份,百年之后白石阳只能分到几座宅院和一些银钱。
商行的事他根本插不上手,也没人刻意去教他这些东西,平日里只知道诗词歌赋,一身文人的清高气,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为联姻的工具。
毕竟那位家势与他相近的女子…实在是貌丑无盐,她自小被家里娇惯着长大,性子也自然被宠的泼辣,任性又自我,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自从娶了她,白石阳的日子比之以前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不管去哪里回家都要一一汇报,身边还被安上了从妻子家那边来的小厮,整个人都活在对方的监视下,就连借酒消愁也会被不讲理的吵闹一顿。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他愈发烦闷,有一日同僚邀他去花楼,也咬牙答应了下来。那位同僚与他关系极好,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商人,白石阳索性以‘去谈生意’的借口,将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厮强行留在了府里。
而后,在花楼中他遇到了月姬。
而这位样貌美丽性格温顺的女子,也对他一见倾心。
为了见心上人,白石阳来花楼的频率愈发勤快。
与月姬相处,对方总是温情知礼,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心中烦闷拨去,一片开明。当然,月姬偶尔也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
但这些在白石阳眼里都不是事儿,只觉对方生动又俏皮,心里更加欢喜。
有时候情绪上头,白石阳还会生出将她娶回家的念头。
然,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被他掐死在了摇篮里。
家里可是有个实打实的母老虎,不仅蛮横,还十分不讲理,若是娶了月姬回去,指不定对方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更别提,要是因此破坏了两家的合作,他爹就得先把他抓起来狠狠削一顿。
月姬此时跑来完全打乱了白石阳的计划。
可头疼的同时,他又在心里窃喜。
看,就连花楼的头牌也对我深情厚意,为了我还自己出了赎身钱。
虚荣心将他的冷静和理智搅乱,竟是直接将月姬带回了家。
那位小姐见状哪能罢休,连着闹了好些天,最后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什么,竟同意月姬留了下来。
听到白石阳家中已有妻室,月姬起先感觉天昏地暗,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
于她而言,一直深信这人连亲吻脸颊都会脸红,可以是最正经不过的正人君子,也可以是腼腆知礼的翩翩公子,万不该是家中已有妻室却还常去花楼的浪荡子。
可那人用柔情款款的声线和甜言蜜语一遍遍在旁边与她解释,说自己与那女人不过商业联姻,并无感情,又同她说自己在那女人的淫|威下受了多少苦楚,去花楼也是被逼到极致,最后却也软了下心来。
她是真的爱这个男人。
胜似一切,甚至可以违背自己的原则。
在那之后过了七日。
她嫁给了心上人。
却并非妻子。
而是以一个…连丫鬟都算不上的身份从后门被抬进了家府。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也没有白无垢。
月姬曾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何等光景。
她的头发应该挽起来,用龟壳制成的梳子束紧。脸会被涂成雪白的颜色,妆容肯定非常不好看,但头上盖着白色的盖布,脸上蒙上面纱,也不会丢人到哪里去。
然后,然后啊。
他们会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开始新的生活,或许会因生活中的小摩擦吵闹,却会永远幸福。
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无名无份,比草还要低贱。
入府后,那位小姐的报复也随之端上。
起先只是时不时叫月姬过去训话,故意给她使些绊子。之后一见白石阳不敢管,便开始变本加厉。
月姬不记得自己对那人失望了多少次。
她当初怀着多大的喜悦和期盼,现在就有多心灰意冷。
直到最后,她一觉醒来,头昏脑胀,还未清醒,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呼啦啦进来了一大堆人。
有那位小姐,有白石阳的父母和大哥,还有府里的丫鬟和小厮们。
月姬饶是再笨,也懂自己是中了那位小姐的套,变成了现在这般捉奸在床的局面。
她的‘奸夫’她认识,是有名的无赖,据说还染了脏病,前几日她曾见过那位小姐的丫鬟给这人了一袋赏银,却并未往心里去。
现在看来,那袋赏银便是小姐应诺他完成这次事的后的订金罢。
赤|裸着身躯,看着同那位小姐站在一起的白石阳,月姬将所有的希望和期许都压在了他身上。
“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远处的男人却终究叫她失望。
短短一小段的距离,此刻却犹如天堑。
他甚至不敢同月姬对视。
之后其实也就那样。
作为被捉奸在床的贱人,月姬被打了个半死扔出了家府,那位小姐还特意在她左脸留下了一道刻骨的疤痕,以表她罪孽难恕,并声称这是为了让她不能再去勾引别的男人。
她身上的伤口因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而溃烂,还染上了那名无赖身上的脏病。她记着花楼掌事同自己说过的话,又满怀期待的去了花楼,期望她能收留自己。
却遭到了那人的拒绝。
理由自然是她染了脏病,怕这病会过给其他姑娘,脸上还被人毁容,就算是做粗使丫鬟也会吓到客人,影响生意。
对方口中所说的‘可以回来’的月姬,是那个美貌和才情都在线,能给花楼带来收益的摇钱树。
最后的最后,生命的尽头,她遇到了地狱的使者,同他做了魔鬼的交易。而她对魔鬼心生爱慕。直到现在,才堪堪清醒。
那人是真正的恶鬼,他冷心绝情,将所有的人或事都当做手中的棋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将自己变成鬼,也不过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个女人为了复仇能做到什么地步,并非看她可怜便伸出援手。
至于白石阳,这个男人,他自私又懦弱,却偏偏用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伪装自己。
他爱月姬不假,却更爱自己。
之后的事岚已经不想再回忆。
她杀了负心人,杀了那个跋扈的女人,杀了玷污自己的混子,甚至杀了花楼里那个将她拒之门外的掌事和自己被捉奸在床时的那堆丫鬟和小厮。
而做完这些后,她得到了鬼舞辻无惨的一个‘干的不错’的夸奖。
白藏主静静听着岚在那回忆,见她停住了嘴,似是说完了变成鬼的前因后果,便开口道:“所以,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家伙,拥有能将人转变成鬼的能力?”
岚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说完,又道:“他很谨慎,我们这些被转化成鬼的人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一旦说出,他留在我们体内的血就会暴动,从内部破坏我们的身体,直至死去。还有,我们也不能聚在一起行动。”
白藏主问:“为何?”
“手下的棋子若是群聚,便会失控,动摇他的权威。”
白藏主:“…那他还蛮苟的。”
岚一时没听明白,问他:“狗?”
“…没什么,你同我说说他的长相和特征吧。”
“他皮肤很苍白,最讨厌别人说他病弱,这样说的人一般都会死的很惨…黑色头发,卷卷的,眼睛是红色。”
“长相呢?”
岚低下头:“很英俊。”
“行吧。”白藏主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看着他动作,岚有些疑惑:“你要做什么?”
瞥了她一眼,白藏主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岚:“…”
那也行吧。
之后她见证了白藏主花样百出的复生手法。
比如缩着脚想往小纸人里跳,比如在嘴巴里念一些奇怪的咒语。到最后,甚至还想出了要她也往小纸人上蹦一蹦的奇思妙想。
岚觉得这人大抵是疯了。
而随着时间流逝,那个疯子也从一开始的急切又至绝望。
“我要走了。”
坐到白藏主旁边,岚十指并拢在一起。
她这几日身体逐渐开始消散,原本还能称的上是个透明体,现在直接连手和脚都看不清了。
白藏主侧眸看了她一眼,说:“哦。”
听着他平淡的反应,岚忽的一笑:“我走之后,若是无聊,你可以跟路过的小猫咪们聊聊天,我试过了,它们能看得到我。”
白藏主扯扯嘴角:“再说吧。”
“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活过来,所以,跟人交流的基本技能你可不能忘。”
说完,她轻咳一声,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开口:“我知道道歉抵不了什么,也没什么用,但…让你和那个人分隔,我很抱歉。”
她无可辩驳。
在杀了那些人后,她跟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早便扯平。可之后杀的那些无辜的生命,完全是因为欲望。
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大概只能在地狱中慢慢偿还。
“我技差一筹罢了。”
白藏主淡声道。
愤怒和怨恨都无甚必要,对现状不会有半点帮助。
见他这般模样,岚心里一动。
“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
…
白藏主靠在树干上,默默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你来我往的战斗。
在他看来,那个红发少年毫无胜算。
不管是速度还是技巧,都是对面的鬼更胜一筹。
这里是那田蜘蛛山,通俗来讲,是个鬼窝。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托了一位猎户的‘福’。
小纸人被那猎户的女儿捡了去,他也被迫跟着一起飘到了他们家。
小女孩年纪小不细心,跟着父亲一起上山时把小纸人掉到了山上的草垛里,白藏主也自此换了地图,在鬼窝里安了家,每天除了看鬼吃人就是看鬼吃人。
这位红发少年可神奇,手里的刀心随意动,打架时还能变换形态。
瞧了眼那应该是日轮刀的东西,白藏主摸摸肚子,心情霎时低落了起来。
日轮刀啊…
那他会不会有实弥的线索?
…我想这些做什么呢,反正也只是个阿飘罢了。
几年下来,白藏主早就抛弃了原先的称呼,直接开口闭口实弥实弥的叫,习惯成自然。
他这边思考着,再看过去,却发现那位红发少年手里的刀竟又变了样儿。
原先是水,现在变成了火,跟加了特效似的,技能一套套的换,那位被鬼给网起来的女孩也不逞多让,把白藏主看的目瞪口呆。
可即便他俩技能再炫酷,也败在了那只鬼的手里。
白藏主看着失态愈发紧急,心里也跟着心焦。
就在鬼将要结束那位红发少年的生命时,唰的一声,另一位剑士闪亮登场。
眼睁睁看着他一刀就将难缠的鬼给解决掉的白藏主:“…”
我去,可牛儿。
等等,怎么感觉有点热?
他在这儿围观吃瓜,完全没注意那位红发少年的血因伤势滴在了小纸人上。
“啪啪啪。”白藏主情不自禁的给那位剑士鼓掌。
厉害呀。
“谁?!”
却见那位剑士突然将头转向这边,神色冷硬,满身戒备。
白藏主:“…”???
“啊?”
他不确定的指指自己。
富冈义勇蹙紧眉头。
这人实在奇怪。
出现的蹊跷,无声无息,若不是刚刚那阵鼓掌声,自己还发现不了对方。
看着那个小女孩和红发男孩也将视线对准了自己,白藏主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
“你们…看得到我?”
富冈义勇:“…”明知故问。
却见不远处那人神情突然有些激动,他皱了皱眉,浑身戒备丝毫不减。
无它,实在是因为那人长相实在奇怪。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富冈义勇只能大概估量出那人大抵是一米八几左右,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诡异又华丽。
见他打量自己,白藏主连忙摆手:“我…我就是…”
“路过…”
估计是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这俩字他说的很小声。
闻言,富冈义勇冷眸看了他一眼。
而后,提刀砍了上来。
白藏主:“…”???!!!
几年过去现在的人打招呼的方式都变成这样了??
想起对方刚才一刀就结果了鬼的模样,白藏主转身就跑。
见他还敢跑,富冈义勇抿抿唇,也认真了起来。
少顷。
浑身上下被捆的严严实实,嘴巴被封住,白藏主欲哭无泪。
搞什么呀。
我才刚诈尸,就受到这种对待。
竖着耳朵听着那位一刀999的大哥跟后来的一位会飞的美女交涉,白藏主眨巴眨巴眼睛,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那么大一人杵那里实在叫人没法忽视,不多时,会飞的美女就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对方脸上明明挂着温柔的笑容,白藏主却觉得这人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婉。
“一起带回去吧。”
她勾着笑容浅声道。
白藏主:“…”带回去?带哪去?
他没能问出来,一是嘴巴被封了,二是一刀999的大哥上来把他给拍晕了。
用的刀背。
砸脖子上老疼。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长大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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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cue的吞吞:?您有事吗?
会飞的美女:你还蛮幽默的。
一刀999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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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v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