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抱着水壶低头看了看它脚下不动地方。当吴伦又催了一遍时他终于慢腾腾地转过了身——就在二人马上要擦身而过时吴伦感觉到有一只手掌在她大腿根上按了一下。
她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尖叫。
“你干什么?”那男人被吓了一跳有几分狼狈地往门口退了两步怒喝道:“你疯了啊?不小心碰你一下你叫什么叫?”
“你怎么能这样”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激得她脑子都不清楚了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后背衣服怒叫道:“我要报警你别走!”
“去你妈的”那男人一回身就掀开了她的胳膊差点把她推得一个趔趄。“你报啊快报我告诉你我今天就住这了我监视你是天经地义的!”
突然意识到了现实的吴伦猛地打了个寒战。“我妈就要回来了你别以为我是一个人——”
“你妈中午从来都不回来的”那男人忽然笑起来“你骗鬼呢?”
越过他的肩膀对门家邻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吴伦朝外张望了一下只觉体内五脏都像是被浇了一层热油般难受扯嗓子又喊了一句:“你出去!”
“一会儿让我别走一会儿让我出去”那男人握住了水壶的提手一动不动“你以为我是你的狗……”
“你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楼梯上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吴伦太熟悉那一双半跟鞋的响声了。
她的妈妈扑到了门边与往常简直像是两个人面色通红、目眦欲裂。在看清楚屋内形势的那一刻她已经猛地抓住了那男人的后背衣服使劲把他拽出门拽进了楼道里嘶喊道:“你进我家干什么?你要对我女儿干什么?”
那男人抡起水壶回手一砸水壶就落在了她妈妈的额角上。水哗啦一下泼出来浇湿了妈妈一身。
吴伦连尖叫也发不出来了脚下直直扑了出去;她妈妈受了那一击额头上顿时淌下了鲜血——那男人倒像是恼羞成怒了不断挥舞着水壶兜头盖脸朝她打去。
在冲上去挡在妈妈前方的时候她根本就是觉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关系了。她一连挨了不知多少下水壶脑袋上、肩膀上全都挨了砸眼前除了黑就是金星;她妈妈的怒吼“你怎么打人”都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声音——直到当她摔倒时有什么东西突然在眼前张开了雨点一样落下来的水壶砸击消失了。
她抬起头发现眼前是家里那一把黑雨伞。伞骨支撑起了伞布一起被那男人给打得咚咚直震。
妈妈紧攥着雨伞回头说:“你赶快进去——”
接下来那几秒钟吴伦始终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妈妈也想进门所以站起了身;可能是为了紧握住雨伞不被打飞她挥动了伞把——总之当那一阵肉体撞击着水泥的闷响忽然响起来时吴伦才意识到那男人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了。
邻居家的门这个时候才打开了常叔探头往外一看目光就落到了摔下去的那男人身上。吴伦也看见了:那男人刚才的气势都流泻光了像一只软脚虾似的倒在楼梯转角处似乎再爬不起来。
“糟了糟了”妈妈几乎是无意识地说声音发颤“万一他出个三长两短……”
“赶快让她走”常叔忽然压低了嗓音提醒了仍处于震惊中的母女二人。“她不能留下来了要不然非进去不可。”
吴伦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妈妈。妈妈半边脸上都是血紧紧攥着她的手似乎这一辈子也不想松开;口中却喃喃地说“对你必须走……必须走……”
“你去把另一个人叫上来”常叔吩咐了妈妈一声推着吴伦示意她回屋“你收拾一下钱和东西去阳台等我。”
门咚一声在身后关上了吴伦怔怔地站在屋子里几乎怀疑自己是发了一场梦。她还想再看妈妈一眼但是重新打开门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原地了应该是下去叫人了——她梦游般地走到阳台上发现常叔正在自己家阳台上等她两个阳台之间相隔了仅有两三米。
“拿上这个”他弯腰下去抱起了一摞什么东西冲她家阳台上扔了过来:“这是我以前干工地时候留下来的软梯你拿它走!”
吴伦嘴唇颤动几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会给你妈作证证明他是自己摔下去的跟她没关系……但是你”常叔垂下眼睛“我不知道你惹进了什么事里看样子不小。你要是不走接下来就不是软禁了。不说了等底下那男人上来了你就赶紧走吧!”
吴伦的视野全都模糊了。她动作机械地拿了一些家里备用的钱和一张母女二人的合影就再也想不出该拿什么东西了;隐隐约约地她还能听见楼道里响起来的喊叫声似乎妈妈的声音也夹杂其中。她很想再出去看一眼和妈妈好好道一声别拜托常叔好好照顾她……但她也知道她是得走了。
她颤抖着手脚爬下了软梯。茫茫天地她能去哪儿呢?
……林三酒现在还在同一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