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灵泽州,小卷还是个刚会飞的小不点时,天天被哥哥姐姐们带着到处走,只要趴在他们背上,就可以想飞多远飞多远。
有一次,小卷跟着五哥去大泽边青鸾的营房住了几天。
大泽是青鸾与白虎两族地盘交界处好大的一片湖,湖水不知为什么,从冬到夏,常年是宝石一样的湛蓝色,不远处是峻峭的雪山,山顶上覆着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冰雪。
湖边大片大片散发香气的紫烟萝,每一棵都举着串小小的紫灯笼,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好像小灯笼的海洋。
虽然大青鸾们不让小卷去紫烟萝从里玩,说是离白虎族太近,小卷还是乐不思蜀,每天偷偷去大泽边游荡。
可是有一天,走得有点太远。
等小卷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好像不知不觉中绕过大泽,走出了青鸾的地盘。
正在辨认方向,花丛中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黑狗。
大黑狗就是奔着小卷来的,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小卷的翅膀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
小卷吓傻了一秒,扭头往黑狗眼睛上啄,偏了一点没啄中眼珠,不过还是成功地让大黑狗松了嘴。
小卷赶紧往上飞。
可是黑狗刚刚那口咬得够狠,右边翅膀像废了一样,只能歪歪扭扭地飞起两三尺高,没法把它甩掉。
唯一能做的就是跌跌撞撞地往前扑腾。
一鸟一狗在无边无际的紫烟萝花丛里乱窜。
那狗呲着尖牙,傻头傻脑,一点都不像开了灵智的样子,不知是什么人养的。
小卷扑腾得左边翅膀也软了,全凭一个念头撑着:凤族的青鸾绝不能被一只没开灵智的傻狗吃了,这也太丢脸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小卷扑腾不动了。
这庞然大物越追越近,小卷的后脖子都能感觉到它嘴巴里呼哧呼哧的热气。
简直绝望。
小卷实在飞不动了,心里默默地跟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告了个别。
家里人实在太多,还没告别完,旁边的花丛中突然传来奶声奶气一声吼。
“嗷呜呜——”
声音不大,大黑狗却吓得猛地来了个急刹。
紫色的花丛里钻出一个白底黑纹的小脑袋,毛茸茸虎头虎脑的,却凶巴巴地呲着一口小尖牙。
“嗷呜呜——”
小白虎又吼了一声。
大黑狗那么大一只,却忽然哆嗦起来,一脸恐惧,慢慢退后了几步,夹紧尾巴溜走了。
狗走了,小卷的小心脏还在乱跳,一边喘气,一边打量这只小白老虎。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青鸾的死对头,白虎族的老虎?
小卷从生下来起就听说过无数次,却是头一次见到一只活的。
小白虎也在打量小卷,他从花丛中慢悠悠踱出来,绕着小卷转了一圈。
他是幼崽,小卷也是幼崽,可是再小的老虎,也还是比小卷大多了。
小老虎用鼻子嗅了嗅她受伤的翅膀,忽然开口:“一只青鸾,居然能被狗咬了?啧啧。”
是个男孩子清亮的声音,带着嘲弄。
小卷本来因为他出手赶走大黑狗,对他有了点好感,现在瞬间没了。
为了青鸾的尊严,小卷分辩:“它偷袭懂不懂?要是正面上,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小白虎瞥一眼她受伤的翅膀,没跟她争,问:“小青鸾,你不知道这里是不能随便来玩的吗?”
小卷不以为然,“你不是也随便来玩了吗?”
小老虎满眼兴味地再打量小卷一遍,“尖牙利齿。你叫什么名字?”
小卷反问:“你叫什么?”
“哦,让着你,我先说,我叫纪恒。”小白老虎说,“你呢?你不会叫小呆毛吧?”
“什么小呆毛?”小卷怒了,“我叫夏小卷!”
白虎眯了眯眼睛,好像笑了。
一晃不知过了多少年,到了这个离大泽无比遥远的地方,纪恒的眼睛仍然和当初一样,微微眯着,不怒自威,带着点嘲弄,望着小卷。
小卷火速转移话题,问:“既然是我养的狗,那我能给狗改个名字吗?”
纪恒不在乎,“你随意。”
小卷皱着眉想来想去,想了好半天,终于决定了。
“那以后就叫它‘狗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