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低的伞檐遮住了她半张脸,肌肤胜雪,只有嘴唇有些血色。
纳兰殊上前,将披风穿穿到她身上,并道:“阿姐,这里的一切都该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花不语收起伞,整个身子暴露在阳光下,披散的青丝与红色的发带随风飞扬,面色雪白,双目微红。
她手中的那曼株珠沙华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顿时化作了灰烬消散在空中,她低头看着空空的手,不禁感叹道:“黄泉之花果然见不得阳光,有个人告诉我,她从未见过他从桥上走过去。”
她转眸看向纳兰殊,微微一笑,道:“阿殊,谢谢你。”
纳兰殊莞尔,“我知道阿姐的心思,自是处处为你考虑。”
花不语看着他,深知他已经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回想起这一世的辗转颠簸,不禁说道:“我看着他们人头落地时,心中十分痛快,但是我仿佛看到了数月前的自己,我亲眼看着家人被杀,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哭。”
闻言,纳兰殊身子一僵,神色微变。
左倾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赶紧转移了话题,“花小姐,幽姬带着窦文君往北逃走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纳兰殊随即说道:“我从幽姬的身上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作为条件,我必须放窦文君一命。”
花不语点头,对他伸出手,问道:“窦文君是个祸害,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过他,你要与我一起吗?”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芊芊玉手,他微微一怔,眸中掠过无数个惊喜,他等了这么些年没有白费。
纳兰殊站在她身边,比她高了半个头,暗红色的长袍比披风的颜色还要深些,花不语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果然,你还是换上女装好看。”
“我连自己该穿女装还是男装都不知道,不过这些年,我习惯了这幅打扮。”
女装既繁琐,又不便,他自然不愿意做多余的事。
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左倾感到十分欣慰,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这堪比女子的姿色,放眼世间有几人能及得上,这些年家主所做的,看得她都心疼了。
出城往北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速度极快地奔驰,车厢随之不断颠簸。
砰的一声,半山腰忽然滚落一块巨石,敲好挡住了马车的前行,马车急急刹住,书童一个不稳从车上跌落下来。
马车里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好像下一刻就要将肺咳出来,书童从地上爬起来,刚准备重新上马车时,却听轰隆一声,触手可摸到的车厢顿时炸开,碎片七零八落地飞起。
书童大惊,“先生!”
车厢里的男子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嘴巴,胸口起伏得厉害,额头的血沿着侧脸的轮廓,流到了下巴上,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看到车厢里是个陌生人,花不语蹙起眉,纳兰殊先一步对男子问道:“这马车你是从哪里来的?”
书童站了出来,气愤不已,怒对纳兰殊,“你们先伤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讲不讲道理了?!”
他沉了沉眸子,明明就是这辆马车!里面的人怎么会变了?其中必有问题,这男子很可疑。
花不语转过身,蹙眉道:“阿殊,这里交给你,先救人再商议赔偿之事。”
闻言,男子忽然抬起头,看向她,气息不稳地说道:“霁王妃伤了人,是打算用银子息事宁人吗?”
霁王妃?花不语脚下一顿,转身看着男子,男子生得平凡的样貌,即便遇上四五回也让人记不住,但是他孱弱的身体和急喘的咳疾,容易让人留下印象,她能很肯定,从未见过眼前之人。
“阁下认错人了,世人都知霁王妃已经死了。”
在书童的搀扶下,男子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对着她说道:“是在下叫错了,霁王妃已经随霁王走了,以后世间只有花不语,不,花不语也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子。”
“无聊。”花不语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见此,男子急忙喊了一句,“姑娘,霁王因你而亡,遗体还未入土,难道你就不想为他讨回公道吗?”
花不语身形僵住,男子的话勾起了她美好又残忍的记忆,还有是良心的谴责。
“你是谁?”言狄被毒杀身亡的秘密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宫里对外宣称是被叛乱所杀,这个男子却知道内情,实在让人对他的身份生疑。
男子躬身作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在下公子华,决明子的关门弟子。”
看他彬彬有礼的模样,花不语不禁哂笑,道:“原来是秦相的谋士,今日的断头台上少了一个你,你就不怕我将你交给朝廷?”
公子华摇头,笑道:“姑娘不会的。”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竟如此自信?”
“并非在下自信,而是姑娘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再惹麻烦。”
“你倒是个明白人。”花不语笑笑,但看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不过,你挑唆我为霁王报仇,是为何意?难不成你与霁王有交情?我可不会这么认为。”
言外之意,他无事生非,必有所谋。
“是内疚。”公子华的表情突然变得难过。
“既然心怀内疚,为何不去吊唁,反而在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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