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喜欢我吗？”
问出这个狗血问题之后，商妙自己都觉得好笑，但同时，她又觉得，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纽带。
靳欢的回答给的很快，就像早已预备，就等着某个关键词的触发，精准，锐利地刺进了商妙的心尖。
“我追求你，只是因为你的各项数据，都非常符合算法的推荐。”靳欢微微垂下眼，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你很匹配我的需求。”
商妙忍不住笑出了声，似乎还在说什么，画面到这里突然就凝固了，就像是一张水彩画渐渐褪了色。
商妙使劲挣扎，想挣开躯壳的束缚，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力。
她看到脚下的水泥地消失，突兀出现的是满地的翻开的土块，无数高大冷漠的机器在指令的操控下将眼前的世界彻底摧毁，狰狞的钢筋支棱在空中，原本漂亮温馨的温室研究所被庞大的机器拆成了一堆真正的垃圾。
“爸爸。”
商妙忍不住地浑身发颤，眼底满是庞大机器带来的巨大恐惧，她甚至都无法发泄，只能站在原地双腿发抖。她视线猛地移开，落在一处狼藉里那个手捧着花苗的崩溃大哭的中年人身上，狂喜狂奔过去。
哪怕她清晰地知道，这是在做梦，但亲人离逝后的悲哀和这些年的苦苦支撑下的脆弱，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商妙几乎是踉踉跄跄爬到父亲的身边，捉住他满是冻疮的皲裂的手掌，低低地哭了起来。
“爸爸。”她泣不成声，千言万语却只来得及不断地喊，“爸爸……爸爸。”
手中的父亲骤然散落成沙，梦境就像是在故意嘲弄尚在原地的人，呼啦啦降下一场雷电交加的雨，将泥土冲刷殆尽，地面好像终于干净了，密密麻麻的机器人排着队从商妙身旁走过，冷漠地踩在商父消失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这片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土地。
被雨幕隔断的商妙无法前进半步，她眼睛里似乎是进了沙子，被磨得又红又肿，她捂着眼慢慢地揉，再一转眼，头顶已是火辣灼热的太阳。
熟悉的歌声在身后响起，商妙僵硬着身体慢慢回头。
装饰的十分朴素风雅的小书房里，又厚又硬的床板上躺着一个安静的老人，老人的枕边放着一株已经枯萎的远志，柔软的花朵贴着男人的鬓角，花白里夹杂淡淡的紫色，像是一种依偎，又如同沉默的祭奠。
桌角放着一沓大约十几本非常厚的手抄笔记，旁边用眼镜轻轻地压着一张纸，男人沉稳坚韧的字迹写着什么，但一大滴泪掉下来，商妙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了。
“爸爸。”商妙猛地惊醒，眼角的泪水滑落在手背，她惊恐地抓住旁边的东西，控制不住地哑着嗓子央求：“别……别丢下我一个人。”
耳畔响起森森的碰撞声，像是铁器铿锵碰撞，刺耳而嘈杂。
黑暗里，商妙手指触摸到一个粗糙的截面，整个人微微一顿，偏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台锈迹斑斑的机器，硬邦邦地肢体缓缓弯曲，正要朝她威压过来。
商妙下意识往后缩，一时还以为是噩梦还未结束，然而背后却被更加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她颤了一下，僵硬地扭过头，就看到几百道幽暗闪烁的浑浊灯光，铺天盖地地亮了起来。
“欢迎来到净化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