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闻卿瑶就?被傅丞砚叫醒了。
她匆忙换上衣服,又帮他把西服整理好,便开?上那辆黑色吉普前?往景井阙酒店。
一路上,闻卿瑶都没有说话。
回想起昨夜,傅丞砚忽然主动吻她,确实让她始料未及。
她曾经急切地想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却在知道他动心的那一刻起,没有任何的激动和欣喜,只有恐惧和担忧。
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傅丞砚隐瞒的原因吧。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也是最后一次。
快到的时候,傅丞砚忽然问道:“你?这样的大家小姐,是怎么认识路婧的?”
路婧家境不差,但与闻卿瑶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云泥,按理说,两个人的圈子完全不会有交集。
闻卿瑶心不在焉地说道:“一个学?校的,逃课认识的,我初一,她高一,我带着她逃。”
傅丞砚:“……”
当他没问。
临近酒店,闻卿瑶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傅丞砚的手,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在。”
下车后,闻卿瑶找到路婧的房间。
傅丞砚跟着她,寸步不离。
路婧正?在化妆,路母陪在身边,一见闻卿瑶来了,开?心道:“闻小姐来了呀?”
打?过招呼之后,路母满眼欣赏地打?量起傅丞砚,不由问道:“男朋友啊?”
闻卿瑶点?点?头?。
路母问道:“这么帅?做什么工作的?你?们公司的演员吗?”
一旁的路婧说道:“跟仲槐一样。”
路母恍然,“也是保安啊。”她顿了两秒,喟叹道:“嚯哟,这身量,高高大大的,怎么不去当兵呢?”
闻卿瑶愣了愣,窘着脸看了一眼傅丞砚。
傅丞砚:“遗憾。”
闻卿瑶:“……”
你?说谎不脸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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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仲槐准时来接亲。
闻卿瑶跟着女方这边亲戚闹过新郎官后,也跟着送亲队伍前?往婚房。
到了晚上,闻卿瑶陪着路婧回到酒店,进行晚上的婚礼。
婚礼上的服务员,有一半都是警察,闻卿瑶陪衬着她,笑得开?心,尽量不露出一丝异样。
路婧穿着红色的嫁衣,穿梭在酒桌之间,仲槐也满脸喜庆到处陪酒发烟。
见闻卿瑶一个人,仲槐走过来,问道:“闻小姐,男朋友呢?”
闻卿瑶当然不可能说傅丞砚在做抓你?的准备。
虽然害怕,但她依然若无其?事地瘪了瘪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吵架了,不知道上哪哭去了。”
仲槐已然有些醉了,他的目标只是完成今天的交货,只要?钱一到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有。
闻卿瑶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又矫情又多事,他自?然不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些厌烦。
他挥了挥手。
“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事,回头?我给他多说几?句。”
闻卿瑶笑着道:“那就?谢谢啦。”
正?说着,就?见傅丞砚端了杯酒,大步而来,自?然地揽上了她的肩,“还在生我气呢?”
他好像喝了不少,眼底有些熏醉,闻卿瑶瞪了他一眼,“我跟你?生气干什么?人家今天结婚呢,你?吉利点?。”
傅丞砚眯了眯眼,侧过脸来,“那就?亲我一下。”
“……”
你?干嘛呢,发酒疯啊还是魂穿了?你?是傅丞砚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傅丞砚就?抚上她的脸。
一见这架势,旁边一桌人忙着起哄,其?中就?有上次在夜总会见到过的矮个男人和胖男人。
傅丞砚红着眼,凑在她耳边,“跟紧我。”
闻卿瑶攥在他胸前?的手倏地一紧,而他的胸膛就?像一堵墙,把她严严实实护在了怀中。
隔着衣服,砰砰狂跳的心脉几?乎都要?迸发殆尽,眼神凝神中,她看着傅丞砚的眼睛,一瞬不瞬。
她倏地踮脚,漫长而深切地吻住了他的唇,这一刻,她忽然懂了,什么叫做害怕失去。
而下一秒,就?见听见他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警察喊话的警告声,随即“砰砰砰”警示了好几?枪。
几?个男人高声叫道:“警察!”
现场忽然一片大乱,根本分不清这一声声“警察”到底是哪一方喊出来的。
酒店外满是警笛声,紧接而来的就?是几?声爆破音。
傅丞砚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从腰间拔出枪来。
闻卿瑶虽然有所准备,也懵了一瞬,僵在了那,紧紧抱着他的腰缩在他怀里。
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只隐隐绰绰自?己耳边响起阵阵枪声和男人手臂振动下传来的凛冽余音。
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酒店宴厅就?已经被警察和武警完全控制住。
各个出口都被堵住了,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一个乔装成女服务员的女警,正?护着吓懵的路婧往外走,傅丞砚将闻卿瑶交给她,“跟她出去。”
闻卿瑶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丞砚,忽然觉得,这个怀抱太过于?安全,以至于?不愿意离开?,甚至更紧地攀住了他的腰,好像这一眼,就?像诀别那么难。
傅丞砚推了推她,“走。”
右眼跳得厉害,脑袋里仿佛天人交战。
闻卿瑶不做犹豫,放开?傅丞砚,跟着女警往外走。
路婧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但也回头?,颤颤巍巍地拉住了闻卿瑶的手。
离开?宴厅,步伐轻松了不少,闻卿瑶紧紧拉着路婧的手,跟在女警身后。
然而她们刚刚跑进侧面的一个走廊,路婧忽地回头?,把她往一间休息室里狠狠一推。
闻卿瑶往后一踉跄,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后背,正?顶着一个冰凉得可怕的东西,触感熟悉,她在傅丞砚那见过。
冰凉的感觉如死神遽然来临一般,猝然游走在周身。
今夜的夜色,光线很暗,没有月色的皎洁,也没有星辰的莹照,分外幽森寂静。
“老实点?,我也不想要?一个小姑娘的命。”
仲槐抬手从后勒住了闻卿瑶的脖子,举枪抵住了她的脑袋。
闻卿瑶倒抽一口气,极度恐惧地抓紧了他的胳膊,梗着脖子,睁圆了眼睛。
明明刚才还在傅丞砚的怀里,明明整个厅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住,却还是在一瞬之间骤然巨变,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仲槐将她当作人质,甚至当做人墙,躲在休息室里的一张木椅后,手中的紧紧抵在她的太阳穴,分毫不差,死死不松。
外面来了谈判专家,要?求释放人质,仲槐咬着牙狠狠道:“我放了她你?们就?会放了我吗?要?死,我也要?拖个垫背的。”
这种亡命之徒,根本不会在意什么口头?答应的承诺,一旦他妥协了,他就?失去所有要?挟的资格了。
闻卿瑶已然脸色惨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看着前?方倒映着警灯的玻璃窗。
“仲槐,你?逃不出去的。”
冷不丁地,闻卿瑶忽然就?说了一句话。
她很渴了,也很饿。
话说出来,带着一丝有气无力的的感觉,就?像在垂死挣扎。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这无疑让仲槐顿了片刻,他眯了眯眼,道:“我艹,你?是警方的人?”
闻卿瑶阖了阖眼,紧张的心情和太阳穴被抵紧的压迫感同?时膨胀开?。
“你?觉得我像吗?”
仲槐紧了紧手中的枪,更用?力地箍住她,“那你?是什么人?”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闻卿瑶几?乎感觉都快要?被他掐死了,只能更加急促地往上梗着脖子。
“我只是傅丞砚的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但是路婧应该跟我不一样。”
说到路婧,仲槐有了几?秒钟的沉默,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嗤笑着轻轻扣动扳机,那种在耳边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让闻卿瑶吓得叫出声来。
仲槐倒是笑得幸灾乐祸,“你?以为傅丞砚喜欢你??他从头?到尾就?是在玩你?……”
“什么意思?“
“他跟我在夜总会,妹子可没少碰。”
“……”纵使知道仲槐有意激怒她,闻卿瑶依然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没回答,只是等待。
而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寂静的休息室内,回荡着手机的振动声,一声一声,通过地面,再通过骨头?,传入耳中,那种异样的摩擦感,嘶嘶擦在心口,几?乎随时都会崩溃。
毕竟她是人质,仲槐还不敢怎么样。
她大着胆子拿出手机。
傅丞砚的电话。
闻卿瑶和仲槐同?时一愣,而她立刻就?能感觉到仲槐抵在她脑袋上的手更加收紧了一分。
心口怦怦跳。
她问道:“能接吗?”
话一问出口,闻卿瑶自?己都觉得自?己发疯了,作为一个被挟持者,怎么会当着一个挟持者的面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仲槐已经疲惫到极点?,根本懒得说话,只示意了一下。
闻卿瑶按下了接听。
那边缓缓道:“阿瑶。”
听到声音,闻卿瑶明显有些颤,但她身后的仲槐反倒更加警惕了起来,他甚至越过了闻卿瑶,试图跟他谈判。
傅丞砚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电话那边很是安静,不像是在室外,更像是一个逼仄又昏暗的地方,因为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她知道他能看到她,就?在某个角落,有一把狙|击枪,正?静静等待时机。
很久,那边才传来一句话,就?像是从地狱来的声音,带着使命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