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淮西一中正式开学。
烈阳当空,有清风微拂。日光照在陈斜银色的裤链上,一笔勾成的“uptome”闪着明晃晃的光芒,没那么乍眼,但也不低调。
何缈遥遥地看见他拍着一颗篮球往篮球场的方向走,一个男生勾着他的肩膀。有位穿着校服的学姐模样的女生经过他们身边时,那男生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陈斜把篮球往腋下一夹,直接给那男生来了个锁喉。
“小小!”
听到陶听言呼唤自己的声音,何缈收回视线。
她小跑过去,陶听言发问:“刚看什么呢?愣了那么久。”
何缈说:“没什么,欣赏新学校的风貌。”
陶听言不疑有他,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走进高一教学楼的楼道:“这一层的4个班我都看完了,没有我们的名字。一中今年不错啊,有人性,头一回没按中考成绩进行分班。”她双手交叉握到一起,“好开心啊,这样我们就有机会继续做同班同学了!”
何缈一盆冷水浇下来:“一共二十四个班呢,这概率好像有点低?”
陶听言掐了她一下:“乌鸦嘴!”
她们一个个班级看过去,踏上顶楼的那一刻,陶听言十分堪忧地说:“学校不会把我们给漏了吧?这就剩最后四个班了,恕我不能接受啊,我可不想每次来学校都要爬六层。”
“好像你也没别的选择了吧。”何缈说,“这样也挺好的,我们肯定在同一层了,以后方便串班,也可以减少你一下课就跑小卖部的频率。”
最后,陶听言被分在了23班,而何缈也在24班门口张贴的分班表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淮西一中这次虽然没有按照中考成绩分优劣班,但是分班表上的名字排序却是按照中考成绩来的。
陶听言看着何缈排在第一的名字,又看了眼一脸平静地站在自己身侧的年级第一本尊,感叹了句:“果然是神坛待久了,周身看起来都像飘着云雾。”
“是不是啊,仙人?”陶听言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她。
何缈被撞得凡体归位:“你说什么?”
陶听言纳闷道:“你刚看哪儿呢?斜视了啊。”她指着第一的位置,“你名字在这儿呢,这儿!”
何缈:“我知道。”
陶听言:“不是我说,我必须点拨点拨你,你得表达一下作为一具血肉之躯的快乐啊,不然之后有你拉仇结恨的。”
不用之后,何缈的反应现在就很拉仇结恨,那副非淡泊无以致远的模样始终如一,陶听言刚想再点拨点拨,只见她的手指在分班表的最后一个名字上轻点了一下:“他也在这个班。”
“谁?”
“就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那个。”
陶听言金鱼记忆,没想起来:“你提到的哪个啊?”
何缈给出关键词:“潘安再世,卫玠重生。”
陶听言眼珠子提溜一瞪,一声“卧槽”把周围人的目光瞬间都炸了过来。
24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了,一个中年女人坐在讲台上,估摸是他们的班主任,此刻她正被一群学生围绕着套近乎。
何缈一走进,那中年女人从人缝里瞧见了她,朝她招招手,说道:“先过来签下名。”
何缈走过去,人群给她匀出条缝。
她礼貌地问了句老师好。
中年女人点点头,把签到表递给她,微笑说:“在你名字的后边签一个名儿就行。”
她的名字太好找了,就在第一个,何缈刚落笔一个“何”字,中年女人蓦地开口:“何缈?”
这个名字头顶市中考状元的光环,可谓是响当当。
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包裹住了她。
何缈低头把剩下的“缈”字写完,中年女人说:“我姓章,你们班主任。”
何缈说:“章老师好。”
“先下去找个位置坐着吧。”
何缈“嗯”了声,在下面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抽了本闲书出来打发时间。
此刻班上闹哄哄的,有初相逢,也有旧相识,都在交头接耳侃大山。
何缈闲书刚翻了几页,一个男生走了过来,看着她身旁的空位问道:“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
何缈看了眼空位,说:“可以。”
男生把书包往桌上一搁,坐下就说:“我叫周枭,以前是关河区二中的,很高兴认识你!何缈!”
何缈被他最后那慷慨激昂的“何缈”二字惊得一愣,只听他又继续道:“今年中考题目难出翔了都,整个淮西市中考总分过700的人只有十九个,分数还咬得死死的,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以后在学习上,多多指教了!”
“……”
何缈还怪不好意思的:“没有多厉害,以后互相学习。”
她话音一落,一道沉闷又猛烈的篮球落地声忽然响起,她视线刚循过去,就见坐在门边的一男生捂着鼻子站起来,很是奓毛地说:“打球出去打啊,都进教室了耍什么帅啊?!”
何缈先是看见了陈斜。
被说耍帅的男生就是上午和陈斜走一块儿的那个。
那男生瞥了说他的那人一眼,接住球,停顿了一秒,单手在原地拍了两下,动作看着轻巧,球弹起的力道却极猛,登时一阵土雾扑腾,旁边人灰头盖脸。
那人恼了:“你干什么?有病啊?!”
男生手肘搭上陈斜的肩:“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请他吃土啊,是不是斜哥?”
陈斜拂了他的手:“滚一边儿去,这你同学还是我同学啊,一来就给我人际关系搞破坏。”
“这搞哪门子破坏?给你立威呢。”
“敢情我是来这儿当官还是当皇帝啊?”
陈斜冲吃土同志点了个头:“不好意思啊兄弟,这人刚吃屎了,嘴巴臭,你别介意。”
那人看他俩一脸痞赖模样,悻悻地怒瞪几眼,闷着气不敢计较了。
陈斜劈手从孙斯尧手里拿过球:“走你的吧。”
孙斯尧看着他的左胳膊:“真没事?”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我看游彷那一下真挺狠的,你是没看到你五官都皱成啥样了。”
陈斜握了下左肩关节:“很丑么?”
孙斯尧懵逼两秒:“什么?”
“五官皱起来很丑么?”
孙斯尧又是反应了两秒,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什么尿性,气笑了都:“操.你妈啊陈斜!”
陈斜就近找了离自己最近的教室空位坐下,孙斯尧站在附近给他做了个在耳边打电话的手势:“我就在隔壁呢,有事就喊,哥们儿随叫随到。”
陈斜:“赶紧滚!”
孙斯尧一滚,陈斜原本松快的眉宇又是一皱,他活络了一下左肩,感受着那点似有若无的痛感,这时坐在前排的女生忽然回过头。
陈斜的鼻尖被她的发尾轻扫了下,一丝极淡的发香飘忽而逝。
他不无惊讶地笑了:“这么巧?”
何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你胳膊怎么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被她一句不落地听了个全乎。
他“啧”了一声:“世界真小。”
何缈又问:“你打篮球受伤了?”
陈斜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刚打篮球了?”
“我刚看到你了。”
陈斜顿了顿,眼皮一挑:“看到我也不打招呼,好歹我们也算半个熟人了?”
“你要不要去趟校医院看看?”
“我家老爷子就是医生,去什么校医院。”陈斜眉间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不耐烦。
也是。
何缈说:“那你回去记得找陈爷爷看看。”
陈斜睨着她,打量着,半晌道:“你关心得是不是有点多了?”
何缈霎时哑然。
陈斜进一步道:“同学,这样貌似有点不合适吧?”
原本何缈以为他们也算得上半个熟人,毕竟还是共享过一份麻辣香锅的饭友,但他这一句“同学”,直接在“半个”的基础上又打了个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