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然完全不怕他，又对着茶几开了一枪，“你以为你是靠谁才有今天？”
子弹擦过边虞的手臂，留下一道被灼伤的口子，连血都被高速掠过的子弹蒸发干净。边虞一脸空白，千分之一秒的空隙间他想到就算报警，也奈何不了江子然。
江子然说：“我能把你推上这个位置，也能把你扒下来，你要为一个在公厕被被人轮/奸的垃圾和我翻脸吗？”
“你——”边虞愕然。
“呵，我忘了提醒你，那事是你做的吧？”江子然说，“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篡改他的记忆，找人轮/奸他，又爱上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愚蠢到以为他会爱上你？”
“你怎么知道……”边虞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事，就连那些外国佬也都被塞了一车钱打发回国了，江子然是怎么知道的？
“前阵子和那地儿的大官谈了笔生意，要建座酒店，铲平一处公厕的时候听到了点新闻，你那时候刚好在大学城，猜一下就知道是你做的了。”
边虞后退几步，一身火气都被收拢了回去。
“把他交出来吧，我不想为难边医生。”
很奇怪，枪口明明没有对着自己，边虞却怕出一身冷汗。怕？他不知道自己拍什么，江子然要杀的人的是王淮，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罢了……
明明曾经为了功名推那孩子下地狱、一句玩笑话便强行唤醒他的记忆、找人轮/奸他摧毁他的理智、在浴室内几乎割断他的喉咙、尝到窒息的快感。
王淮应该是他的宠物，可以放出去撒野，但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能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主人玩弄宠物，不是很正常吗？
主人保护宠物，难道不正常吗？
“……我有新的实验计划，给我半个月时间，他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包括子卓。”边虞站定，山般纹丝不动，“实验成功后，他就再也不是原本的他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江子然问道：“什么实验？成功几率多大？”
“八成。”边虞说，“届时我会带他离开北京，再不出现在你弟面前。”
枪被慢慢放下，江子然显然动摇了。边虞继续说道：“到时候我让他跟子卓打通电话，彻底断了你弟弟的念想，这事必须他重生后才能做。你现在把他杀了，如果过被子卓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你自己最清楚。”
江子然思考了许久，终于把枪支的保险栓放回去，像听到什么笑话般，问道：“重生？你把洗脑叫做重生？”
边虞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谈判成功了，便不再理会他。
“九年前我让你把他矫正过来，你失败了，九年后把自己也搭进去，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江子然说，“成了，你得不到什么，败了，我马上杀了他，我已经忍他太久了。”
“随你的便。”边虞说完，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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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边虞只是一间小医院里默默无闻的心理医生，设备落后的医院只有一间心理咨询室，护士和病人都不会来照顾他的“生意”，桌上唯一没有落满灰尘的就是他的专业书。
他是医生，也是病人，一个孤独的病人，想大展宏图又被斩断翅膀的雄鹰，落在人类的铁笼中。
改变这一切的是王淮。
这个少年长着一双天生多情的眼睛，他很害怕，从进入房间就不断在观察四周。罗马人的角斗场为鲜血和死亡而存在，总有些人就爱看别人痛苦挣扎的模样，暴虐、凶残、茹毛饮血才是人最原始的欲望。于是那双蒙上丧亲之痛朝他投来求助的双眼，美丽得好像在斗牛之下迸发出献血的尸体，边虞则是坐在观众席上为之欢呼雀跃的观众。
他欣然接受江子然提出的要求，这对他当时的现状很有帮助，尽管那个可怜的孩子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名利双收的成功者的踏脚石。
在不比焚书坑儒、纳碎党的灭绝犹太人计划、诺曼底登陆战还变态的实验中，数据表已经填满，他的事业迎来突飞猛进的进步，他登上国内外的报纸，鲜花和掌声将他包围，他势必会成为后人口中励志的故事的主人公。
在一场为了提拔他父亲为市长的酒席结束后，他回到那间江子然为他租下的“实验室”，已经是空无一人。
王淮逃走了。
罢了，没什么，那不过个用完就丢的垃圾，他早就对那人下了心理暗示，没有人会自虐地逼自己回忆悲惨往事，王淮一辈子都将因为恐惧而不敢去揭发他。
他成名之后，无数深受精神病折磨的富豪一掷千金，前来求医问药，他已经有数不清的财富，但总有比他更有钱、势利更大的人在，在官官相护的利益捆绑之下，他被迫每年要为无数个身份尊贵的疯子看病。
尽管这些疯子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动动手指头便能翻覆无数平凡百姓的命运，却没有一个人的灵魂比得上最初那个人的干净。
这世界有那么多的疯子，那么多美景，那双掩藏着痛苦却流光溢彩的眼眸、在简陋的支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他再也没有看过。
一天、一星期、一年、五年……每一次秒针的走动都似有回音，他住的房子越来越大，高捧之声越来越激昂，时间留下的伤越来越深，如果不是在母校再次望见那双眼睛，他几乎要忘了，最初缩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和那个人对峙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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